近一个月以来，上海、北京、成都、重庆、西安、杭州等城市陆续公布“十四五”规划建议，其中，一个共同目标是“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这一概念最早引起关注是在2019年底，商务部等14部门联合发文提出要用5年左右时间培育建设一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彼时，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被认为是消费资源的集聚地，以及一国乃至全球消费市场的制高点。
站在下一个五年的起点，为何一线和新一线城市纷纷聚焦于此？
对话嘉宾：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微
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微看来，当前复杂环境下，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所承担的已经不仅是提升城市功能、形成消费引力场，更重要的是，要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支点，通过巨大国内市场的引力，吸引全球消费创新资源进入国内，同时，将中国品牌和优质的产品推向世界。
“对这些城市来说，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是‘十四五’期间消费领域的最大机遇，但同时也需要城市应对更大的风险与挑战。”在王微看来，下一个五年，成都这类区域中心城市应该承担起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责任，在此过程中，补齐短板、加强合作，是成都未来五年的大事。
↑春熙路商圈
01
如何打造“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问
您如何看待成都关于“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定位？
王微：其实我们可以从成都两次提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时间点来看。2019年底，成都举行了加快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大会——当时，商务部等14部门刚刚联合发文提出，培育建设一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对成都来说，这是通过消费提升城市能级的好机遇。
从资源禀赋看，成都本身具有比较有特色、且历史悠久的消费文化类别，比如休闲、餐饮、旅游等消费特色，在西部区域内已经产生了辐射效应，因此想成为西部地区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不太难。同时，成都近年来也很努力地打造枢纽——不要小看枢纽的作用，作为中欧班列节点城市，成都在向西开放，对接欧洲、中亚方面，在一定范围可以成为带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东郊记忆商业圈
现在，成都在“十四五”规划建议中单列一条，提出要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意义就有所不同了。我们看到，成都在提出目标时，写道“培育与国际接轨的高端商品消费链和商业集群，在全球范围内配置消费资源、布局市场网络”。
疫情确实改变了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所担负的时代使命。改变的关键其实是双循环新格局的提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既要发挥双循环的平台功能，也要通过巨大国内市场的引力，吸引全球消费创新资源进入国内，同时要将中国品牌和优质的产品推向世界。
这时候，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对成都来说是机遇和挑战并存的——一方面，有庞大人口基数的西部地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很有必要，相对来说，成都在整个消费市场能级、国际化程度以及消费引领能力能很快进入状态，帮助西部链接国际市场；但更重要的是，西部整体的规模和能级，相对于上海、深圳来讲还是有一定距离。成都急需做的，是尽快补齐短板，进一步优化和完善环境，提高增加新供给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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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双循环新格局下，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又会有哪些变化？
王微：过去，很多城市都对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感兴趣，因为这是商务部提出的发展战略，可以通过消费提升城市能级；但今天再来看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它更多要发挥双循环的平台功能，既要通过巨大国内市场的引力，吸引全球消费创新资源进入国内成都到欧洲旅游，同时要将中国品牌和优质的产品推向世界。
这里面，前者最为关键，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实际上已经有了超大规模市场，特别是有14亿的人口，以及将近5亿的中等消费收入人群，但如果要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生产流通还远远不够。
也就是说，我们还缺少数量更多、能级更高的引力场来吸引国际资源。同时，要让消费市场支撑国内循环，必须要意识到，消费并不是停留在原有消费的简单扩大，而是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提质扩容、分化，以及市场格局的重塑，我们需要很强创新能力和市场增长能力的核心城市，来带动区域周边，甚至更大范围促进国民经济、产区的衔接和供给发展，在更高水平上实现供求平衡，来形成以强大市场推动国内经济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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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距离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有多远？
问
从经济体量和消费能级看，内陆和沿海城市存在客观差距。这种差距会影响成都实现“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目标吗？
王微：其实从国际消费中心的形成来看，并不是所有的大型城市都有可能成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首先，这个大型城市一定是大都市圈的中心城市，比如长三角、大湾区、京津冀以及成渝，既有区域辐射能力，同时又能对接国际市场的枢纽城市。成都是符合这一条件的。
但也必须清醒意识到，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也有不同的类型或形成的路径——比如全球顶级城市，包括纽约、巴黎等等，这类国际消费中心具有全球的引领带动作用，也能吸引全球的消费者和消费资源的进入。这类城市的层级很高，坦率来讲，目前上海和北京在高端资源的聚集能力，以及自身的创新能力还不如纽约和巴黎，所以它们也在朝着这一目标发展。
在中国，未来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竞争将集中于下一层级的竞争——规模略微低于顶级城市，但本身也有强大市场和非常突出的消费特色。以韩国首尔为例，它可以同时拥有包括韩流色彩、医美特色等标签，在区域中具有重要的消费地位。
目前，成都、杭州、广州等城市的竞争格局是，各自在某些方面有很强的特色，已经形成了参与这个层次竞争的优势。在这些城市中，成都比较打动我的是消费场景的创新探索。去年成都规划了8大消费场景，既有引领地标潮购的商圈建设，又有彰显成都底蕴的特色街区打造，大熊猫、公园城市等成都城市名片也被纳入其中，具有非常强烈的创新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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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成都距离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肯定还有一定距离，尤其是在基础设施、消费便利性，以及中高端消费资源的国际化程度和对接全球市场的便利性方面。
从我们的商业设施来讲，还需要进一步丰富和完善，特别是像步行街这种大的知名商业街区的打造，这里面就存在多种消费业态、消费形式和企业的高度聚集，这一方面，海外先进城市的经验是值得学习的。而在“一带一路”城市群中，成都应当结合地域优势、消费基础，成为丝路沿线国家乃至全球消费的实现地和目的地，为我国参与消费市场全球化竞争、抢占全球消费市场制高点提供有力支撑。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通过自身改革开放，以及政府加大投入来打造更好的基础设施，完善好的消费环境，包括国际化的语言环境、消费者放心消费的环境，来提升成都市场的积聚、吸引以及创新引领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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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如何处理区域内的合作与竞争？
问
成都、重庆、西安等城市都在积极推进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建设，如何看待区域内的竞争？
王微：以成渝为例，其实在我看来，成都跟重庆在消费特点上本身是存在较大区别的，尤其是成都这种休闲、餐饮，本来就有一种很好的消费特色在里边，再加上跟传统文化、自然资源的结合，比如它有熊猫、还有九寨沟及周边的旅游景点，它是旅游、休闲、娱乐等连在一起的。
外界可能会认为重庆跟成都之间区别不会太大，都在同一个地域，只不过成都更“温柔”一点，重庆更“火辣”一点。但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对这些共同享受西部市场红利的城市而言，关键是要结合本地的消费文化、消费品牌、消费特色，来构建属于自己的国际消费中心城市。
另一方面，其实成都跟重庆未来更可能是以“联合体”的方式进行打造。两个城市相隔又不太远，现在都在相向发展，未来将形成中国第四大城市群。两个市场肯定要各有特色，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形成一个更大的区域品牌和影响力，会给两个城市带来好处，因为现在都是往大的城市圈在发展。这可能是更长远的发展方向。
↑太古里
问
在此过程中，成都应该如何与周边城市协同发展？
王微：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本质是以中心城市、大型中心城市为核心推进，也就是说，这不意味着其他城市不需要扩大消费成都到欧洲旅游，不做消费建设，这绝对是一个误解。
事实上，周边城市当务之急是要推进多层次的消费市场建设，比如地级市、县级市的消费市场建设。大多数的二三级城市乃至四级城市，需要在本地消费方面，通过完善基础消费市场，比如商圈建设、商业街建设，进一步丰富业态、互联网、电商发展等，全面促进消费，来推进本地消费市场的发展。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为本地居民提供这种便利、多样化、更贴近地方特色的消费，当然有条件的，也可以推进一些中高端的消费。
从更大的发展格局看，消费中心的建设一定要突出特色，错位发展，根据自身市场能级和所处区位来考虑城市定位，其实这是一个很难的命题，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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