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小时后,大门开了,他赶紧下车。
杨凯茵走出外面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却差点和人撞上,令她吓一跳。
“啊,……是你。”问嗥一张俊逸黝黑的脸庞在里晨曦的阳光下闪耀,她莫名其妙心儿怦怦跳,抓紧了手上的纸袋才想到,“这是要还你的衣服,谢谢你。”她将纸袋递过去。
问嗥摇头:“你留着吧。凯茵,我们可以谈谈吗?”
杨凯茵不明白地看着他。
在一双翦水柔波的眼瞳凝望下,问嗥几乎无可克制的想将搂入怀中,她飘逸的长发在微风中散发清香,感受得出她身躯的温热和柔软,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他紧紧握起的拳中勉强的压抑着。
“我无法轻易放弃你,凯茵。”低沉的嗓音丝毫不掩藏一份深深的迷恋。
她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神色显得震颤,“你……我已经……”
“我知道,你已经有一个深爱的人,可是凯茵,我就是无法忘记你,我必须知道那个深爱的人,可是凯茵,我就是无法忘记你,我必须知道那个你所爱的人,我要确定他会珍惜你,也许……那样我才会死心。”他想住她白细嫩的柔美,却怕吓了她而不敢伸手。
“爱?”杨凯茵用迷惘的眼神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深爱着谁,他所用的字眼听起来那样陌生,她几乎听不懂。
问嗥凝视她的眼神渐渐转为狐疑,“你应该是爱着你的未婚夫的吧?”
杨凯茵张着更加迷惑的眼瞳,为什么她应该要爱着她的未婚夫?
问嗥眯眼,心中满是不解和疑惑,“凯茵,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爱着那个即将和你结婚的人,否则为什么会答应订婚?”
“因为这是家父的安排。”杨凯茵轻轻柔柔的语气里有着一份毫无怀疑的理所当然。
问嗥在惊讶过后,紧紧地拧起眉头。“你是说,你并不爱那个人?”
杨凯茵眨着困惑的眼,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再提起“她爱不爱”这个问题,这重要吗?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里有着惶惑,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仿佛她漏知了重要的“常识”。
对问嗥来说,她的答案简直不可思议,“你不知道,为什么还可以嫁给他?”
“因为……家父答应了他了呀。”杨凯茵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再问重复的问题,她不过了吗?”
问嗥哑口无言,这是一桩什么样的婚事?现在还有女子可以从父命而结婚?
“凯茵,那个要和你结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过去的生活圈中,为谋利、为策略、为双方企业而结合的婚姻多不胜数,他不知道她是否她她卷入其中。
“什么样的人?”她的眼底写着不懂。
问嗥深锁眉头,他问的可是她即将结婚的对象,她却好象一脸一无所知,他只好逐步追问,先是问对方的名字。
“夫家姓唐。”她回答。
住哪里?
“家居台南。”
做什么?
“大约……卖房子营生。”
几岁?
“好象……二十五。”
她所知的几乎就这么多,别说那个男人大了她十五岁,她甚至不确定对方长啥模样,说是因为仅见过两、三次面,而她每次都低着头不敢看他。问嗥一次次的从她的话里感到讶异。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似乎她的生长方式有一点与众不同,他也发觉到,不仅她常规的观念与众不同,她斯文的谈吐也是与众不同的,像是古人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
而他,深深的迷恋她到不可自拔。
既然她只是从你命而结婚,那么就表示他有机会了。
第二章
说起“杨”,就令人想起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在“长恨歌”中,白居易说她“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又说杨家有女初长成,“妹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且不论杨美人下场如何,曾经光耀门楣却是事实。
身为杨家后代,杨氏夫妻又只生这么一个女儿,难得女儿生下来就是个美人胚,想到光宗耀祖、享尽荣华有望,他们便一心一意要培养一个“杨家女”,甚至为了如愿,每天早晚三炷香给杨贵妃供奉着。从小,杨凯茵学的是“三从四德”,更被教导着“百善孝为先”;父母一句话,她奉为圣旨。如今,杨家有女初长成,在杨母的培育下,杨美人冰肌玉肤,貌比花娇,体态婀娜,言行举止无不优雅脱俗,果真令众多公子趋之若驾。他们夫妻俩多年的付出终于到了该“丰收”的时候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女儿的“唐明皇”在两个月前找上门来了……
那位贤婿、佳婿、财神爷可是台南的大地主,不仅为他们夫妻在台南盖了栋别墅,还答应每月给“生活费”,他们的女儿可是一人带给全家贵;现在就等一个多月后,女儿专科毕业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一家人往南迁,夫妻俩再也不必赶早赶晚的上下班了,偶尔还可以到国外走走,从此过着荣华富贯的生活,事情几乎已成定局,却来了个不自量力的小伙子。
“你说,你叫问嗥,你要娶我女儿?”这是一个假日的阳光午后,杨凯茵并不在家,杨家夫妻睇视眼前这个贸然闯进来的男孩。他们的表情并不因为问嗥提出的话而显得惊异,有的只是在打量过他以后,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和耻笑,一副“又是一个走错门的穷小子”的神态。
问嗥还是和平常一样,穿着一件洗过无数次的浅色牛仔裤,一双陪他走过千里路的球鞋,一件廉价的白色休闲衬衫,开着的还是那辆“钢罐仔车”,但他并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是的,伯父、伯母,请把凯茵嫁给我”
杨家夫妻并没有忽略他和过去一班上门来求亲的小子不太一样,他的衣着不刻意,甚至连一份礼物都没带,一开口就直接说出目的;他神色自若,自信满满,若不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小子,就是对自己过于自负了。
“问先生,很遗憾我们没有这份福气,我家女儿早已有对象了,她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杨母优雅的推一下金框眼镜,脸上挂着高贵的微笑,嘴上把场面话说得相当动听,好像她真的感到很遗憾似的。
“年轻人;你回去吧。”杨父端着严肃又高高在上的神色,毫不掩饰他的鄙夷。就是有那么多自视过高、不值得秤秤自己斤两的寒酸小子,才会惹得他如此不耐烦。
其实,问嗥在来这里以前,已经把杨家夫妻的底摸清了,他也知道他们夫妻是贪图台南姓唐的“聘礼”,根本一点都没有考虑到杨凯茵的感情就把她嫁出去,跟卖女儿没有两样。而那个姓唐的,去年才和老婆离婚,虽是富家子弟却是个败家子,老婆和他离婚的原因是他在外头养了不少情妇,有这样的“情敌”,连他都感到可耻,更别说教他看到凯茵和这样的败类结婚。
“伯父、伯母,只要你们肯把凯茵嫁给我,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们。”问嗥炯然的眼神直视二老,一副“一诺千金”的神色,似乎说明即使他们要天上的星星都没问题。
“好大的口气呀……杨母斜眼倪视他,摆明了瞧不起。
“年轻人,你几岁?”杨父也感到好笑。
“二十四。”两老的轻视尽收他眼底,问嗥却完全不在意的扬起嘴角;
“年纪轻轻却夸下海口.不知天高地厚。”杨父哼着摇头。
“伯父,您是在顶亚建设当课长吧?”问嗥依然是一脸笑意。
“不错,”杨父昂首,语气里有一份骄傲,顶亚是大建设公司,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
“顶亚对于问氏集团来说,只是其中一个上市公司。”问嗥说出教二老意外的话。一般应该会褒扬一番才对吧?
杨父双眉蹙额,这小子居然一副瞧不起的口气。
“姓问的,你给我滚出去!”说是来求亲.其实是上门来我碴的吧。
“问先生,我未来的女婿呢,在台南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我想他如果知道你骚扰他的未婚妻,是不会高兴的,你还是请回去吧。”杨母扬起下巴,这份炫耀的口气摆明要问嗥知难而退。
“伯父、伯母,姓唐的给你们的聘礼我一样也不会少,我另外加顶亚百分之十的股份,也帮伯父、伯母办理移民,两位想到任何一个国家长住都没有问题,你们也可以随时环游世界。一切的费用由我负责。”问嗥开门见山地说。
杨家夫妻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写着狐疑,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顶亚百分之十的股份?够他们吃上三辈子了。
“你到底是从哪儿跑来的?”杨父蹙眉睇视他,当他是神经病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杨母抬高了眼镜,重新仔细的审视问嗥一番,他从头到脚的打扮怎么看怎么穷酸,他凭什么有那股满满的自信、那份自若的神色,居然口说大话。
“你姓问,跟问氏集团有什么关系?”杨母突然想到.一个平凡小子怎么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口气。
“我跟问氏集团毫无关系,不过,问氏的总裁当前是家父。”问嗥其实并不想抬出他显赫的背景,不过事实是他不这么做,以他个人当前的能力的确无法与姓唐的抗衡,他必须为了凯茵着想。
杨家夫妻一阵惊愕,差点把眼晴瞪凸了。“你,……你是问总裁的公子?”杨父从沙发跳起来,一副肃然起敬的态度和刚才的高傲不耐烦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了,听说问家三兄弟只有老大在问氏帮忙,另外两位都在外头各做各的,间嗥就是其中一位?”
杨母也站了起来,赶紧去倒一杯茶,端出一些点心来招待临门的“贵客”。
“伯父、伯母,我娶了凯茵会好好的照顾她,我也会孝顺您两位,请答应把凯茵嫁给我吧。”问嗥重新恳求。
“这……唐家那方面,我们很难交代。”杨父瞅他一眼,贪婪的神色无法掩饰对问嗥所能给他带来的财富的觊觎。
“是啊,问公子,我们是很想将茵茵嫁给你,不过唐家的人,我们这平凡老百姓可也惹不起。”杨母的眼色之中表露着指望问嗥来解决这件事。
问啤点点头,“我会负责。”
※※※
“我嫁问嗥?”杨凯茵相当错愕。
“是呵杨家有女初长成,我跟你父亲觉得把你嫁到唐家太委屈你了。问嗥没离过婚,跟你年纪又相当。你们是郎才女貌,登对极了。”杨母提起问嗥,可笑得合不拢嘴了,半夜作梦她都不敢怎能高攀到富可敌国的亲家呢。
“可是,我已经跟唐先生订婚了。妈,您不是教过我‘马不双鞍,一女不侍二夫’的吗?”她不懂,已经把她配给唐先生,为什么现在却要她“改嫁”给问嗥呢?“您也教我‘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的呀。”
“茵茵,你们只是订了婚,你还没有嫁到唐家去,所以那些都不作数的。”杨母不疾不徐地微笑着说。她的女儿,她是最了解的了,早就料到女儿会有此一问。
“是这样吗?”杨凯茵眉头微拧,她总感受有原因。
“茵茵,问家是豪门望族,你能够嫁给问嗥,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你嫁过去;要好好伺候公婆和丈夫,知道吗?”杨母叮嘱着。女儿令婆家贴心,他们这娘家才有望享一辈子,这也是他们夫妻俩打凯茵小时起就教她三从四德的主因。
“爸,您说问嗥家是豪门?”杨凯茵睁圆了剪水黑瞳,眼底掩不住一抹诧异和了然。这就说得过去了,为什么她的父母突然要她“改嫁”,问嗥如果真是名门之后,想必给他们家的聘礼不会少于唐家的。怎么了?她的心……
“岂止是豪门,人家富可故国呢。茵茵啊,你千万要记住,要好好伺候问嗥,乖乖听丈夫的话,这是一个做妻子的本分。”杨母拉起女儿的手再一次交代。
杨凯茵无言的点点头,她明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在家,她不能违逆父亲的话;嫁了,丈夫是天,她更不能不听丈夫的话,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却有一份失落、凉意和一股淡淡的酸楚。
※※※
杨凯茵当了六月新娘,当她捧着花束,低垂着头,穿着美丽的婚纱缓缓步上红毯时,她想起徐志摩的一首“新催妆曲”,有几句是这样写的:新娘,你为什么紧锁你的眉尖,听掌声如春雷吼,鼓乐暴雨似的流,在缤纷的花雨中步慵慵的向前。新娘上礼堂不是上杀人的屠场,听掌声如震天雷,鼓乐暴雨似的催,那台上站着的不是吃人的魔王,他是新郎,他是新郎,你的新郎……新娘,谁不艳羡你的幸福,你的荣华!
直到婚礼结束,回到“新家”,她依然告诉着自己:新娘,谁不艳羡你的幸福,你的荣华!
但一再劝慰自己的结果,却仍是黛蛾长敛,任是和风吹不展。杨凯茵也不知道自己愁什么,闷闷不乐做什么?
“凯茵,你还喜欢这里吗?”问嗥拉掉了领带,脱去西服。
他搬出那间窄小破旧的公寓,另外租了一层二十多坪的公寓做为两人的新屋,即使结婚,他依然没有打算搬回家。在顶亚的股份是去世的三叔留给他的,给杨家的聘金则是向二哥问鱿周转,他帮岳父、岳母移民加拿大,也是问鱿帮的忙,因为从高中毕业后他就决定自立更生,并不是跟家里有过节,他只是想拭试自己的能力。
杨凯茵环视着她的新家,这里看不见豪华的东西,包括家具、寝具、厨具都是简单实用,一点都和奢华搭不上边。除了他,他周围的一切都平凡,而她,发觉她喜欢这样的平凡。
她点点头,“我很喜欢。”
问嗥拉起她的手,凝视一张绝美的容颜,她有细长的柳眉,巧挺的直鼻,剔透细致的肌肤和嫣红的唇瓣,他喜欢她黑红缎般垂腰的发,而如今她已经成为他的妻。
“委屈一下,我保证过两年为你买一栋有庭园的别墅。”他轻揽她的腰,他美丽高贵的妻子,应该住更高级的地方,但当前他的能力只给得起这些,如果不是怕她成为别人的,他会等自己更有能力了才娶她。
“一点也不委屈,我真的很喜欢。”杨凯茵瞅见丈夫炯亮的眼里略带一丝愧色,她轻轻柔柔的语气里更加认真。
问嗥轻搂着她纤细如柳的腰,贪看着他绝伦的妻子.这段时间一直为两人的婚礼忙碌。好不容易结婚了,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说。杨凯茵一双望着丈夫的剪水眼瞳缓缓露出疑惑,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