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9日，海南海口，某医院开设艾滋病自愿咨询检测室。艾滋病毒自愿咨询和检测(VCT)必须完全是咨询者的选择。这个过程是完全保密的，测试需要实名注册制度。严格遵循自愿、保密、实名的原则。视觉中国供图

云南丽江市人民医院在验血处贴出了“每次验血必取”的通知。

杭州买房人提供的体检截图。本版所有照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提供。

一个

乐毫无准备地接到了电话。

电话是今年8月洛阳西工区疾控中心打来的。内容很简单，告诉他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

问题是，在他的印象中，他没有做过艾滋病检测。前段时间他最近一次验血是在郑州大学附属洛阳中心医院(洛阳市中心医院)查梅毒。但他回忆说，检测项目不含HIV抗体，也没有人口头或书面告诉他要检测这个项目。

根据国务院2006年颁布的《艾滋病防治条例》(以下简称《条例》)，国家实行艾滋病自愿咨询检测制度。这意味着该测试违反了《条例》的相关规定。

陆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他与当地疾控部门协商时，西工区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称，与他一起采样的血样约200份，有7人HIV阳性。

但至少陆乐对这种取样一无所知。

此前，他对艾滋病一无所知。接到那个电话，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思考了很多“人生重要问题”，包括和女朋友分手，如何对父母尽孝。他说他甚至会羡慕路边的乞丐。“至少他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名22岁的年轻人患艾滋病已经4天了。然后，被确认为误诊。

乐说，洛阳市西工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为误诊向他道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试图从当地疾控部门了解详细情况。西工区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表示，误诊已被“处罚”，他们只负责接收初筛呈阳性的患者，不清楚采样情况。洛阳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表示，领导外出学习，不方便接受采访。

北京某医院艾滋病专科护士蛟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有研究表明，患有梅毒等性传播疾病的人，在同等条件下，通过性途径感染艾滋病病毒的风险更高。工作中，她经常建议有性病的人做HIV抗体检测。

但是陆乐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得到适当的信息。他甚至不知道医院或疾控部门在给病人检查艾滋病毒前需要告知病人。

据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了解，这种偷检并非孤例。一位2015年确诊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患者告诉记者，他在当年8月份已经在浙江省人民医院做了梅毒检测。当我拿到报告单时，被告知我的血样中检测出了HIV病毒，需要复查。

他向记者提供了一份检测报告。唯一的检测项目是梅毒，但备注栏注明“8月31日需复查hiv”。据他回忆，在做梅毒检测时，没有人告诉他要做艾滋病病毒检测。

据《中国新闻周刊》等媒体报道，2019年6月，贵州省遵义市仁怀市茅台镇的贵州茅台股份有限公司也在招聘体检过程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HIV检测。

今年9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某高校一名学生在考研中被检测出艾滋病病毒。该学生向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提供了一段与当地疾控部门工作人员的对话录音。工作人员承认，体检单上没有HIV检测项目。

浙江省某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告诉记者，他在研究生复试中被检测出艾滋病病毒阳性

两个学生都表示自己的隐私受到保护，并没有因为感染艾滋病而退学。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这个结果。2017年5月，四川省内江市第六人民医院在未事先告知的情况下，对一名前来进行在职体检的人员进行了艾滋病病毒检测。检测结果为阳性，医院作出体检不合格的结论。根据体检结论，招聘公司决定不与他签订劳动合同。

最后，他在法院的调解下拿回了工作，并起诉了医院和当地对他进行检测的疾控中心。法院判决他一审败诉。

此前，他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表示，“我有权选择不做艾滋病病毒抗体检测。”

2

某地疾控部门一位要求匿名的工作人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据他了解，一些地方的皮肤科、泌尿科都会在检查项目中设置艾滋病病毒检测。“确诊时我们会‘建议检查’，但我知道有些地方会贴通知，有些地方会不告知偷偷检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考试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大多数——测试都是免费的，甚至不需要多抽一管血。不过，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表示，他们仍然害怕被悄悄检测，担心由此带来的歧视。

现在这种测试可能会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地方。记者了解到，在南充、义乌、宁波、Xi安、杭州、大连等地，开具健康证时会强制进行艾滋病检测。在Xi安等地，即使检测结果为阳性，也不影响健康证的发放；在大连等地，如果HIV检测结果呈阳性，则无法获得部分行业要求的健康证。

目前健康证在北京等地开具，体检项目不包括艾滋病毒检测。

这个测试也可能出现在申请教师资格证的体检中。2013年，广东省修订了教师资格申请人体检标准，删除了原第十三条中“性病艾滋病不合格”的条款。但据记者查询，仍有不少地方对申请人进行HIV抗体检测。

根据杭州市人民政府门户网站公布的“公安部门办理购房的基本条件和程序”，申请人必须符合“无传染病”的要求。在向当地派出所申请时，申请人应提交指定医院出具的体检报告或无传染病证明。

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采访了多位近一年来在杭州买房的人，了解到购房体检表样本中含有HIV抗体检测。其他必须检查的传染病包括梅毒、甲型肝炎和丙型肝炎等。

目前没有治愈艾滋病的方法。然而确诊艾滋5年后阴性，最新的医学研究表明确诊艾滋5年后阴性，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可以通过抗病毒治疗获得接近未感染者的寿命，将艾滋病的传染性降低到非常低的水平。

向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提供免费抗病毒药物属于中国政府2004年正式实施的“四免一关怀”政策。这一政策也被认为是中国防治艾滋病最有力的政策措施之一。

这一政策的前提是准确检测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2012年1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十二五”行动计划》，提出要“扩大监测检测覆盖面，最大限度查出感染者”。

在2017年1月发布的《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十三五”行动计划》中，国务院提出的工作目标包括“90%以上确诊并知晓自身感染状况的感染者和病人接受抗病毒治疗”“90%以上符合治疗条件的感染者和病人接受抗病毒治疗”“90%以上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感染者和病人治疗成功率”。

这个目标叫做“三个90%”。2019年10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等10个部门发布的《遏制艾滋病传播实施方案（2019—2022年）》(以下简称《实施方案》)中再次提出了这一目标。

《实施方案》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9年在国际艾滋病学会(IAS)报告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确诊并知晓自身感染状况的感染者比例为69%，符合治疗条件者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比例为83%。接受抗病毒治疗者的成功率为94%。前两个达标率和预期目标还有差距。

四川乐山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医生陈晓宇说，为了发现更多的潜在感染，他们经常不得不乞求人们前来咨询或接受免费治疗，有时还提供交通补贴、误工费等。还是自费买了小礼物。

在他看来，扩大测试是好事。“以前我大概等不到一个月就志愿考了。人家不愿意来。看来来考就是有病，就是做了坏事。”陈晓宇说，“但现在，普及检测可以让他们更容易就近检测，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让更多人更早知道自己的病情，接受治疗。”

他认为，《实施方案》本身是好的，但在一些地方执行时“有些粗糙”，变成了强制检测。

三

中国青年报中青网记者采访了多位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他们表示，从2018年底就能明显感受到扩大检测的趋势，也会感受到上级疾控中心“三个90%”工作目标的压力。

一位在广西工作的护士说，如果她的工作在上级的考核中没有达到标准，她将被扣除一部分绩效工资。她所在科室的9名护士负责1万多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随访。

在云南丽江，丽江市人民医院在验血处贴出通知，称“每次验血都要验血”，“艾滋病毒知道就不会拒绝检测”。在成都市武侯区，也有医院在血检处贴出通知，称“我们将为您提供免费的艾滋病病毒抗体快速检测。如果你不拒绝，将视为你同意”。

一些公益组织的工作人员在微博上质疑云南疾控中心，称这种行为可能违反了国家相关政策法规。云南疾控中心官方账号回应称，这是为了履行《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十三五”行动计划》艾滋病防控“三个90%”要求。

蛟刘说，在考场张贴书面通知作为通知的方法，在她实习的地方从未遇到过。知情同意和保护患者隐私仍然是医学界最普遍的原则。

在蛟刘看来，这背后是各地医疗资源不均衡的问题。贴一张纸，或者装订起来检测，都是“无奈之举”。“在北京，我们人员充足，基本上能和每一位患者沟通清楚。如果患者能明白检测对他的好处，自然就容易接受”。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调查数据显示，北京的艾滋病防控压力相对较小。“三个90%”目标中，后两个已于2018年完成。

陈晓宇认为，扩大检测的初衷是为了加强对艾滋病的预防和控制。但如果处理不当，有些患者可能会认为筛查是为了区别于其他人，这样会引起恐慌，适得其反。

(应采访对象要求，陆乐和蛟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