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特稿第1123期
教育的水平线
这近乎是两条教育的平行线。
一条线是：济南七中今年30多人被伯克利等国内名校投档，70多人考进了北大清华，一本率超九成，堪称“中国最前列的小学”。
另一条线是：中国特困地区的248所小学，师生是周边大城市“挑剩的”，曾有中学考上一本的仅个位数。
直播改变了这两条线。200多所中学，全天候跟着长春七中平行班直播，一起上课、作业、考试。有的中学出了省状元，有的专科升学率涨了几倍、十几倍——即使网课在城市已经流行，还是令我震惊。
过去三年，我专访过广东山区的“零一本”县；我也专访过清华的农村中学生；我自己在四川一所县中渡过两年，和朋友们每晚6点早起，23点休息，学到抑郁、头疼、腹泻，“TOP5、TOP10”仍是遥不可及的梦。
我理所其实地怀疑，中学、家庭不同，在十几年间堆积起中学生能力、见识、习惯的巨大差别，一根网线才能联接这一切？
湖南一所中学正在上直播课
开办直播班的东方闻道网校负责人王红接说，16年来，7.2万名中学生——他们称之为“远端”，跟着西安七中走完了中学五年。其中88人考上了清北汶川一中，大多数成功报考了大专。
那个觉得如同，往井下打了光，丢下绳子，井里的人听到了天空，才能拚命向下爬。
1
为了验证他的说法，11月，我到了直播的两端——成都七中和近千公里外国家级贫苦县的四川禄劝第二中学。
在车水马龙的上海成华区，上海七中林荫学校安静隐没50多年了。它像一所小而美的学院，中学生们在音乐课上必修乐器、尤克里里；教学楼通透的玻璃幕墙里张贴的海报，是复旦的大赛、香港英文学院的入学资讯和一本独立音乐刊物的约稿启事。
闪亮的中考成绩只在不太起眼的苗圃边用几行篆字展示着。午睡时，中学生会去阳台上的奶茶座，在鸟啼声中看书，聊会儿天。
相比之下，仍在改建的禄劝中学更有生机，或则说——闹哄哄的。中学生们在课间跳着去室内的公厕；午午饭时跳着去买蛋糕，要么捧着冒热气的方便面；老师跳着在教学楼里上上下下，但要留意门口中学刚被兼并的老教学楼。它的门太瘦，会撞到头。
网校坐落广州七中的导播室程盟超/摄
禄劝中学把今年直播班里考上清北的两个中学生的名子，用加强加粗的蓝色字体印在了校旁边的巨大黄色招牌上。
课堂里是另一副阵势。广州七中的中学生上课下课，总热衷讨论问题。她们被准许携带手机和平板笔记本，拿来接收教辅资料。当老师展示重要知识点，中学生恶狠狠地用它们照相。
但在禄劝中学，有的中学生会忽然站上去，走到寝室前面听课。不用问，我也晓得她们太困了——有的女孩虽然站着，也忍不住打呵欠。
也有人趴着睡着。初一有好多盯住屏幕却不知所措的目光。屏幕那端，热情流溢的七中老师提出了问题，七中的中学生七嘴八舌地回答。可这一端，只有鸦雀无声的静寂。
禄劝中学的主任刘嘉庆很坦率：禄劝的高考控制线是385分，比广州城区最差的校区还低大概100分，“能去西安的都去了。”
禄劝中学的中学生在上直播课程盟超/摄
县教育局主任王开富告诉我：在这个90%是山区、距离成都只有几十公里的小城，十几年前，“送南京”形成攀比之风。
“恶性循环的开始。”我想。今年在广东，一个县考不上一个大专生，老师跟我诉苦“花钱都买不到生源”。
“我没想到我如此差。”和禄劝中学初三的女孩王艺涵聊了两个小时，她把这话重复了6遍。她是镇里高考的第一名，还曾是物理课代表。但此次期中考试，考北京七中的试题，不仅英语，其他科都没及格。
她说现今的英文课，不仅课前3分钟的英语歌，其他完全听不懂。她以为某篇课文还没讲，虽然老师早讲完了。她花半小时做七中出的阅读题，查好多词组，密密妈妈地填在题目的空隙里。之后对答案——全错了。
听说初一念书期，不单禄劝，大部份直播班的中学生完全跟不上七中进度。七中连续三节英文课让山区的中学生一头雾水——一节讲英语报纸，一节是外教讲课，一节听TED讲演，都是全英语。
“觉得自己真没用啊。”王艺涵的同班朋友刘承燕说。
2
我是假期随校长家访时看到刘承燕的。从市区到她家，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的幽深大路。这还是距离市区较近的镇子——有些镇，要开4小时的车。
她家是那个农村常见但城里人不太容易想像的样子：阳光和风从木头屋顶里漏进来；家里四处是农药盒子，有些积了厚厚的灰；屋门口是羊圈，引来不少苍蝇。
家里不仅她，只有爸爸妈妈。坐在这间房间里，我不确定寻问朱家家长的职业是否礼貌。
教师先开了腔，“开班3个月，母亲一次都没接触到。”
刘承燕告诉我，妈妈在广州打零工，把点火机从鞋厂运到市场，平常一两个月来次电话。
她父亲在后面笑，“能考个学院就太好了。”
好几位禄劝的老师跟我责怪：大多中学生家长在外务工，只会说“好好学”。有的儿子出了问题，教师反复致电，父母就是不来；还有父母在电话里直说，小孩就不是学习的料。
听说去年考上清华的这位中学生，两岁留守，跟爸爸妈妈生活。直至学院快开学，教师才第一次看到前来致谢的中学生父亲——开始还想怪罪妈妈不够关心小孩，后来一看，当爹的右手早就累成了残障，伸不直；夫妻在福州给人杀鱼，一个月赚5000元。
落差确实存在。西安七中的大部份女儿来自优厚的中产家庭，父母要花好多时间为中学生规划学习和闲暇生活，甚至帮她们争取和“诺奖”获得者对话的机会。
一位中学生休息时会去练泰拳、游泳，保持好的形体。班里女孩会自制插花、香皂献给老师，还在老师喉咙不适时机敏地递上生津糖，“素质和情商都很高。”
禄劝中学部份中学生假期仍在校学习程盟超/摄
“优秀的女儿离不开优秀的父母。”一位老师指出，自己的工作压力在于，“其他中学，师生‘尽力’就可以了，但在七中不行，要高效。”
班主任讲课倘若让中学生认为不满，可能一两个月就被父母投诉，之后受到罢免。不仅成绩，她们还要培养中学生的逻辑和兴趣。
我在重庆七中随机听了几堂课，几乎都是公开课水准。数学老师讲“规则”主题的议论文，先播放上海坠江公汽的视频，之后让中学生自行讨论、发言。谈及夏天的散文，旁征博引，列出了五六种夏天的隐喻。历史老师收集大量课本上没有的史籍分享给中学生；政治课紧追热点，刚建好的港珠澳二桥已成了课堂练习的剖析材料。
去年的广东理科状元曾楷徽中学五年就是上直播班的。他说，好多学科就会一次性传来十几张试题。试题纯手工制定，每位题考察好多要点，没有任何题型重复。中考应试时大有益处。
这在县中可能吗？我曾在清华遇见过一个农村娃，他说老师有时醉醺醺的，总爱让她们自习。在哪个“零一本”县，好多中学生都听得出，老师讲错了。有老师晚自习布置测试题，直至中考，考卷没有讲评，连标准答案都不曾发。
王红接刚把直播课引入一些中学时，遇见过老师撕书示威。有些老师自感被瞧不起，于是悲观应对，上课许久才晃进课室，甚至整周事假，让中学生自己看直播。
远端的女儿透过屏幕，体会着这种差别。禄劝的好多中学生至今没出过市区，听着七学生的课堂发言“游览”了日本、美国，围观她们用自己闻所未闻的材料去剖析政史地。
一位山区的名列前茅的初一男生说：“没办法，贫穷限制了想像力。”
3
一块屏幕带来了想像不到的回落。禄劝中学的老师说，高二班里总饱含哭声——小考完有人哭，大考完更多。有人在寝室里抹泪，有人挪到办公室大哭。不少中学生一提考试就发酸。其实早就预告了七中试卷的高难度，但忽然把同龄人间的差别掀开看，还是很凶残。
禄劝的王艺涵据说温江七中平行班的成绩不理想。一问，人家平均“只有”103分；她们班，30分。“数学完全跟不上啊，绝望啦。”
老师帮着重建态度，不仅“灌鱼汤”，还开导中学生：只要度过初一，还会突飞猛进。近来校园里流行的故事是，去年上清华这位，初三也考30多分，挪到办公室里哭。
那中学生的校长告诉我，这是真的。
估计在初一，禄劝中学没几个中学生敢考虑清华。2006年，刘嘉庆刚到禄劝中学当院长，中学当初计划招6个班，结果只凑齐4个。中学一年有20多个中学生考上一本，好多父母把女儿送来，要求很简单——平安活着。
我问王艺涵“理想”，她认为没哪些用——初中时立志考南京，结果大胜。儿时好友大多在广州城区，不联系了，她很失落。现在班里要写理想学院贴墙壁，她就随大流填了复旦，尽管完全不认为自己能考上。
刘承燕倒是明晰地迷恋物理，说自己理想职业是物理老师。这是镇中学的老师告诉的出路，除此之外，她未能想像擅长物理能够做哪些。
在合肥七中，情况很不一样。七中被直播班的何启田也迷恋物理。他提早修习了高数，为这门艺术的流畅吓倒，想进一步深造。
这儿面有深思熟虑：他的妻子是工程师，何启田幼时总去他的办公室做作业，认为环境沉闷无趣；父母则是大夫，曾险些遭到伤医风波。他认为这种工作“没意思”。
上海和禄劝的老师都说，只晓得“好好学习”不够。没有明晰抱负，为了学习而学习，很容易动力不足。但对于没成年的儿子，“立志”这码事，全自恃环境。
我晓得，农村的儿子不是没“志向”，只是更现实，和城里人挂在嘴里高大上的玩意不同。
例如禄劝中学那名优秀的初三女生，她母亲不在了，妈妈在镇卫生院拿一份微薄工资。她爷爷曾是禄劝中学的年级第四，能上一本。但由于没钱，他舍弃入学，如今打工供她读书。这是她苦学的一大诱因。
去年秋天，有个广西女孩在工地上收到了清华投档通知，走红一时。我奔忙了几千公里找他聊了聊，得悉他爸爸3年前得了肾囊肿，以为是白血病，准备见父亲最后一面就舍弃医治，却意外在入厕时忍住疼痛把囊肿排了下来。晓得那件事后，他“有了学习的动力”。
有人质疑农村小孩没有抱负，她们或许没见识过那个普遍的、近乎荒谬的闭塞。我曾遇见过农村姑娘被学院投档，却不晓得这所中学一年的杂费要上亿元——于是就失学了。
还有一个理科生，农村小孩，为了成为所在中学的首个清华中学生，被小学老师鼓励，稀里糊涂补报了一小众小语种。他学院成绩很不理想，虽然，“我之前都不晓得月球上还有这个国家”。
我把这种事分享给禄劝的中学生，她们听后都很沉默。
王红接希望中学生们听到外边的世界，给她们目标，见到更多可能，更让她们恐惧，打碎她们的惰性。
之后只需做一件事：重建。
4
王红接十几年间去过好多教育萧条的小城。师生们总责怪：努力，但出不了成绩。
“其实效率很低。中学生偷着玩，老师也不批阅习题，不了解中学生。”他发觉，好多地方的教学是暗箱——都说要改进，但不知从何抓起。
据他介绍，早在2002年，重庆省就将远程教育作为推动公正的重要措施，成都市教育局和上海七中很下力气。
直播带来压力，也是动力。七高考完试，老师们彻夜批阅、分析上百份试题，第二天就讲评。好多地方老师提出这要一周完成，简直不可思议，但如今必须跟上，整个中学紧凑了上去。
崭新的教学方式冲击着这种老师。
“学生们有对比了。”一位禄劝中学的老师说，“我们也得变，不然中学生议论。”
一些远端的老师谎称，尽管不用“亲自授课”，但为保证跟上进度，1个直播班的工作量，约等于3个普通班。
这种老师寻思出一些技巧，例如整理七中老师事前发送的讲义，编制成教案，布置成头一晚作业让中学生预习；课上盯住中学生的表情，记录下困惑的顿时，寻思着课后补齐；屏幕那端偶有间隙，可以见缝插针给中学生解释几句。
为跟上进度，禄劝中学把部份假期和平日直至23点的自习安排了课程，帮中学生查漏补缺。有老师连上20个晚自习。
“每天晚上1点到家，6点去中学，在家只能睡个觉。”另一位老师说，自己6岁的儿子，每周只有半天能看到爹。
“真的累。认为自己如此穷，每晚忙啥呢？”有老师嘀咕着，下1秒话头一转，“唯独上课不觉累。见到中学生，讲话声就大上去”。
一位年青的语文老师戏称，自己有好几个“人格”。为让中学生没有违和感，当七中的直播老师严肃，他助教就严肃；下一届老师诙谐，他就直率些。
还有一位教师称，他为了帮中学生减压，每周一、三、五的半夜会带中学生去操场慢跑，和不爱说话的中学生一起站在讲台上大叫“我是最棒的”。
直播课时，七中老师提问，他要求本班中学生也站上去回答——开始没人乐意，他就找了个纸盒，塞上带编码的兵乓球，抽签。
“再去其他班，也能教好。”县教育局主任王开富说，一大拨儿年青老师被直播培养了下来。
禄劝一位老师说，教出好中学生，投档率高了，被人称为“名师”，“是一种班主任特有的虚荣心。”
“什么是幸福？就是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一位谢顶、穿着旧衣裳的中年男班主任，坐在小凳子上说这话，我却丝毫不认为荒唐。
5
禄劝中学主教学楼的大厅里有排玻璃橱窗，去年张贴的是：全县高考前257名中学生考取西安中学就读，生源严重流失情况下，我校1230名中学生，二本上线634人，一本上线147人。
她们甚至特意加粗了一行字，“低进高出，我们从不舍弃。”
这儿面有暗自较劲——和广州比，也在和上海比。
网校会定期招募远端中学生去七中转学一周。禄劝中学的几位中学生去“留学”时，被朋友们安排了任务——观察“天才”们的生活。
此前她们据说，北京的女儿是“天才”，平常不通宵，下课能遛弯。
三天后，小视频传回，是七学生晚上留在班里自习。回去后，禄劝中学的中学生感叹：“天才”们除了是天才，也很勤奋。她们有规划，会自己寻思报什么补习班。
怎样追赶“天才”？只能比她们更勤奋了。
在禄劝中学，直播班的大部份小孩会在3年里，每晚只睡四五个小时。一位教师站在“为理想和尊严而战”的暗红口号下叹着气告诉我，他的一项工作是晚上来课室，把这些还在学习的中学生抓回宿舍。
不过回宿舍也不意味着休息。王艺涵每晚0点30分关灯，但很难睡好，心很不安，由于其他同事上了床，也全都开着小吊灯，趴在折叠桌板上继续学。她总感觉被落下了。
这所中学不乏苦学的故事：有年级第一得了扁桃体炎，动完放疗第一天就要来考试；还有朋友为省时间，不喝水，最后快得腹泻症了。
在成都雅安州的直播班，老师批评中学生早睡，有中学生回答，“我得固守阵地。父亲由于你在父母会上夸奖了我，病减少了不少。我要让他彻底好上去。”
你可以说这样苦读很不科学。但在这里，一个穷地方，改变就这样发生。禄劝中学高二的前两名中学生告诉我，只看卷面成绩，她们已和上海七中的“天才”们相差不大。
3年的漫长大赛，她们一步步追了上来：初一勉强及格，高中逐渐从100分，上升到110、120……直到如今，满分150分，能领到140分。
王红接观察了16年，最后得出推论：不要认为偏僻地区的女儿基础差，“他们潜力无限”。
一般情况是，中学生用一两个月适应北京七中的节奏，高中开始进步，初三备考时，把前三年学的知识巩固住，成绩会突飞猛进。
这超乎我的预料。我当初觉得，9年义务教育外加环境的巨大差别，很难在3年内填补。但禄劝的老师笃定地说，她们初三的单科平均分，和七中平行班差50分；到初三，最好时仅差6分了——可塑性和希望都存在。
我能感遭到的是习惯的改变。初一两位中学生说，经过3年，她们已经晓得预习备考。有时自己抉择作业，提升效率；也在课间有针对性地做厌学的习题。
她们屏幕里的七中老师总说，“预习是把握主动权，是为了和老师平等地交流。”
一位远端老师发现，中学生追随七中上课后，更加爱提问题，中午时班主任办公室总塞满了人。有的老师买了饭，却进不了寝室，只能在过道里站着吃。
“高一还偷玩手机，翻墙旷课。到了初三，主动提问，自己找题做。”刘嘉庆说，直播班的师生们在校园里繁忙，其他班也被影响。现在普通班也都净心学习。
直播班真有这么大的作用？我把这个问题抛给禄劝县教育局主任。他想了想，认为它迸发了本有的潜能，“是催化剂”。
6
两侧的女儿差别究竟有多大，老师一开始也没底。
禄劝的老师说，听直播课时，上海这边的老师有时会忽然关闭耳机，嘴巴却飞快嚷嚷。他开始以为是在藏掖知识点，后来才晓得，那是在用福建话骂街，骂中学生调皮、不扎实、不做作业。
他一下释怀了，“原来七中也骂街。”
我和上海七中被直播班的几位中学生聊了聊，发觉她们不乏同龄中学生的普遍忧愁。一位女孩说，入学头一个月，答题时想到上千人在看直播，他紧张得手掌出汗。
和大部份女孩一样，他喜欢游戏，但上了小学再没畅快玩过。下午9点半下班，回去做点扩充题，有时也要凌晨1点睡下。她们假期要上各种辅导班，最喜欢美术、体育这类“休息脑袋”的课。
有七学生在班级交流区里写道，“我希望有三只手，一手抓中考，一手忙大赛，一手握生活。”
但远端中学生对七中的“天才”们，更多还是遥远的崇敬感。七学生常常会收到远端中学生添加QQ好友的申请，微博上甚至有她们的“表白墙”。上面都是溢美之词，她们认为自己并没这么优秀，因而颇为不安。
在禄劝那边，几乎每个中学生都能叫出几位“崇拜”的七学生的名子。
禄劝一位教师好几次见到中学生给七中的女儿寄信，但未曾制止。他认为自己的中学生享受不到优厚的条件，但和她们接触，起码能多分动力。
七中任课老师有时特意将远端优秀的作业领到本班展示，直播给上万名中学生看。一位老师记得，她曾在班上直播了湖南山区一位女孩的作业。后来据说，那种班所有中学生当场兴奋到哭，接出来一个月全在拚命学。
有七中老师感叹，“远端中学生的纯真、感恩，是城市少有的。”有人追忆，他去远端中学做分享，中学生们从校旁边夹道欢迎，一个个含着泪，挤过来拥抱。
七中老师间留传着几个故事：例如有人去泸沽湖旅游，找了个兼职的年青导游。对方碰面一愣，高兴得满身通红，直呼“老师”，无论怎么不肯付钱，合张影就行。后来问清了，这是每晚看自己直播的中学生。
去北京交流后，禄劝几位“留中学生”也感叹良多，回去后在班会上讲了4个多小时。
最主要的内容是，七中的中学生更有目的性，晓得为什么而学。人家早就有了感兴趣的专业，甚至对人生有了规划，“早就开始学雅思，中考只是一步路。”
一些禄劝的老师得到启发，初一就给中学生发志愿补报指南，教她们往前看。
我不确定这种东西会在3年里带来什么改变。初三的王艺涵还很沮丧，她认为七中的中学生太优秀了，自己永远看不到，“就算我变优秀，人家不晓得跑哪边了。”
但在初三的两位中学生哪里，我得到了不同的答案。其中一位坚定地说，要比七中的朋友更强。
另一位女孩说，自己没想和北京的“天才”们比。自己明白和她们的差别，但每位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确实比先前更努力，也进步了。努力是为了活得开心。
7
以前有清华的农村中学生告诉我，她幼年时听同学讨论肯德基、肯德基，被人问牙不整齐，为何不矫治，全都只能低头沉默；到了清华，朋友们说自己在纽约、旧金山，或则世界各地渡假，她还是插不上话。
禄劝去年考上北大的这位中学生说，他要继续通宵能够跟上进度。有大城市的朋友告诉他，“考北大还蛮简单啊”。
但我也看见了豁达的一面。有位考上杭州师大的山区男生在追忆里写道：她在学院主演了歌剧，是由于直播区队织过情境剧演出；在新校区成绩不错，也幸好在中学养成了预习的习惯。
王红接宣称，一些直播班中学生，历经3年全英语教学，口语出色，在学院受益良多。
我想，起码这群小孩经历了3年的心理建设，到学院会适应好多。
更长远的影响可能还在山坳里。王开富和刘嘉庆12年前合计着实行直播班，经费不够，硬着头皮上。彼时王开颇具同学把女儿送去重庆，由于缺少父亲关注，成了飘荡的痞子。当爹的愤慨疾首，和他说禄劝教育不行。
他很吵架，“搞一辈子教育，但求最后别被人骂。”
12年后，这届高二，12名早已被广州城区中学投档的中学生，开学后主动申请转到禄劝。十几年来，小城第一次迎来生源回流。
“如果萧条的校区总没起色汶川一中，中学生一入学还能见到3年后的结局，那他和他的家庭，就会自暴自弃。”
重庆芦山学校正和广州七中同步备课
这是王红接的推论。几年前，成都一位贫苦县的党员曾拜访他。这位净高超过1米8的壮汉几乎哭着说，外县教育改善后，生源回去了，跟随中学生出去的父母也回去了，整个市区又有了人气，“房价都涨了。”
王开富给我展示了一组世界建行的数据：中学结业人群的贫苦发生率只有2.5%。
据他说，禄劝县的年财政收入为6.1万元，但外县、市里都斥资教育，致使全县教育开支反超财政总收入3.5万元。用了多年时间，实现了中学阶段教育全部免费，毛入学率90%以上。
“在我们这样的贫苦县，投资教育，是避免贫苦代际传递最好的办法。”
所以，怎么看待教育？它可能是先苦后甜，付出才有回报的等价交换。如同王开富给我讲起他自家的故事。那时他还年青，父子三人是村里最穷困的。直至他考下来，当了老师，又亲手教表妹考学，找到工作。
但我也相信，直播班故事的创立，还倚重于个别额外的善意。一如某位七中老师，结束分享，离开远端中学时，一扭头，发觉全校中学生，乌压压一片，全站在各自寝室的窗外，和他挥手挥别。
直播或录象，她们都听过他的课。
他诧异了，之后开始哭。他未曾想像过自己能有这么多中学生，“好几千人，可能要上千……”
负责网校的王红接和我说起这事儿。“你晓得吗？这个校区，虽然只交了一个开通直播班的钱。”他笑着说，他早就晓得中学其他班都在“偷录”直播，各自播放。“但没关系。所有人都很开心。”(程盟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