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时期,中国最有名的两个女人,论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北京君顶华悦。一位自然是权倾天下的慈禧,另一位却是一个普通妓女。那么这位妓女凭什么能与慈禧齐名呢?谁又能有此殊荣呢?
赛金花,原名傅彩云,安徽黟县人。赛金花最自幼就被父母卖到苏州为妓,成为“清倌人”,后来被回乡守孝的苏州状元洪钧赎身纳为妾。不久,洪钧成为德、俄、荷、比四国公使,赛金花得以有幸跟随洪钧出访四国。回国后不久洪钧就病死了,赛金花无欲为洪钧守寡,遂逃至上海为妓,改名“曹梦兰”。后又碾转至京津为妓,正式改名为“赛金花”。
据传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后,赛金花勾搭上了联军统帅德国瓦德西将军,劝说其禁止联军士兵在北京城烧杀抢夺,因而拯救了京城老百姓,使北京城辛免于难。事后,赛金花名震一时,与慈禧齐名。
然而关于此事的真伪尚存在诸多疑点。首先,非常让人不解的是,慈禧一回到北京,非但没有感谢赛金花,还将其送进监狱。偏偏当时那些相传曾在庚子之变时求庇于赛金花的王公贵族,竟无一人为赛金花辩护。相反其中还有人对赛金花落井下石,如果赛金花真的对这些官员有恩,我想中国的精英也不至于如此道德败坏吧?
其次,在对赛金花进行的后续采访中,针对与瓦德西将军有染这事,赛金花表现得有些闪索其词,并不断自我标榜,让人生疑。
对于考据赛金花与瓦德西有染的真伪性,因为有关赛金花的文学作品、传记采访非常多,所以我们可以从此处下手。
晚清官员丁士源所作《梅楞章京笔记》,记载了其于民国时期的诸多见闻,其中还有一些时人未知的史料,颇具参考价值。据丁士源所说,他认为赛金花与瓦德西的风流往事,纯属小报记者的瞎编乱造,事实上并无此事。
晚清诗人樊增祥根据社会传闻创作出前后《彩云曲》,大才子曾朴在社会传闻的基础上运用文学手法,创作出风靡一时的长篇小说《孽海花》。此二人都认为赛瓦有染确有其事,为了迎合市场需求,二者还把亡国之辱归咎于赛金花,在作品中将其描绘得污秽不堪。
另外,刘半农、商鸿逵二人根据晚年赛金花自述写出了《赛金花本事》,他们认为赛金花与瓦德西的真实关系只限于普通朋友。
在这些说法中,有些明显是人亦亦云的说法。比如樊增祥的前后《彩云曲》,他自己就曾对友人齐如山透露过“不过游戏笔墨之作”。还有曾朴的《孽海花》也被学者指出“对赛金花风流之事的描写有不实之处”。
接着,在有关传记采访中,赛金花说法有诸多前后矛盾之处。在刘半农、商鸿逵的《赛金花本事》中,赛金花说她随洪钧出使德国时,并不认识瓦德西。但在曾繁所作《赛金花外传》中,赛金花又说在北京已与瓦德西阔别十年。前后之言,竟有如此大的出入。
另外在《赛金花本事》中,赛金花还透露说,瓦西里回德国后还给她来过信,又因自己只能讲德语,写不了德文,遂请一个德国留学生代笔。但在之后与怀疑者的对质中,赛金花为何不把信封拿出来,以证明与瓦德西确有情谊呢?
其次,据齐如山《关于赛金花》记载,作者与赛金花在庚子之变时就已相识,“赛金花的德语水平很稀松平常,常常还找我帮忙,而我自己的德语也仅仅够应付日常一些小事”。
除了透露赛金花只会说几句日常生活之用的德语外,齐如山还用亲身经历说明了赛金花与瓦西里之间根本就没有太多往来,只是泛泛之交。
据齐如山描述,赛金花与德国下级军官交谈时,曾有两次都远远地看见了瓦德西元帅,但赛金花与德国军官都自觉躲避,不敢见瓦德西。赛金花连瓦西里的面都不敢见,加上德语水平又差,试问她又怎么可能与瓦西里有更进一步的交流呢?
关于赛瓦故事的真伪性,据《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记载,胡适先生曾经听一位与瓦西里一起进京的美国将领说,赛瓦故事完全是编造的。由于当时美、德两国也是竞争对手,所以美国军官一直都在盯着瓦德西的一举一动,他们巴不得瓦西里出糗,好将其取而代之。所以该美国将领所言,有一定可信度。
兼听则明,考据完了赛金花的有关说法后,让我们再换个角度,听听瓦德西的说法。瓦西里所作《拳乱笔记》记载了瓦德西进京后对德皇所作的一些报告,以及私人日记,通篇全无赛金花的身影。其次,按赛金花所言,她是在8月17日与瓦德西见面并加以劝说。但据《拳乱笔记》记载,8月17日瓦西里尚在欧洲,三个月后他才出现在了北京。
另外下令禁止联军士兵在北京城烧杀抢夺这一决定不是赛金花劝说的结果,而是瓦德西思虑再三后的决策。庚子年8月,联军在北京城的暴行,经过西方媒体报道后,引起舆论一片哗然,西方各国都爆发了抗议活动。此刻身在德国的瓦德西自然也听到了有关消息,马上就要走马上任的瓦西里不得不考虑联军施行恐怖主义后的不良影响。
10月17日瓦德西正式抵京,在亲自目睹了联军对北京城百姓的残忍伤害后,瓦立即向德皇报告说“我已决定整顿军纪,请陛下放心”。由此可见,禁止联军士兵在北京城烧杀抢夺,是德皇与联军司令部的一致决定,并非赛金花劝说后的结果。
综上分析,关于赛金花与联军统帅瓦德西的风流韵事,纯属毫无历史根据的混编乱造。
樊增祥、曾朴等诗人作家,为了迎合市场,凭空捏造事实,扭曲赛金花的本来面貌,是对一个下层女性的侮辱与歧视,也是造成赛金花乱象的“凶手”之一。
另外,赛金花可能也捏造谎言,刻意标榜自己,以获得社会知名度,也更加模糊了赛金花的真实面目。最后,民间舆论特意为赛金花塑造一个“九天护国娘娘”的救世形象,从而将赛金花与慈禧形成强烈对比,以证明慈禧连一个底层妓女都不如。民众这种对慈禧的怨恨心理也是推动赛金花乱象的重要力量。
故赛金花晦涩不明的历史形象是一场晚清各阶层都参与的“凶杀案”。
太后逃亡百姓慌,可怜裙带系八方。 卖身救国谁家女,原是京城一老娼。
这位睡遍了京城半城官的赛二爷,一生跌宕起伏,从苏州河畔里赤足戏水的花船清倌到状元夫人,一生三次嫁人又三次“下海”;八国联军进京后,声望地位一度上升到能和慈禧并提的地步,最终为朝廷所不容,只能远走他乡再次沦落风尘。她风光时是名满九城的“护国娘娘”,满朝显贵都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却一生无儿无女,最终孤独终老。死后却有众多社会名流为其送终,张大千为她作肖像画,齐白石为她题墓碑。她最后流于世间的话是:“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
1887年,14岁的花船歌伎赛金花遇见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贵人——时年48岁的江苏籍前科状元洪钧。这位回老家为母守孝的老才子,在燕笑语兮中见到了前来献艺的“花国状元”赛金花,一见倾心,遂纳为妾。至此,赛金花由一个妓女转眼变成了状元夫人,轻易的实现了阶级的跳跃。
作为中国状元中惟一的外交官,洪钧从1887年起,被光绪派往俄、德、奥、荷四国担任公使,而洪钧的原配则深受女德教育,死活不肯前往西方蛮夷之地,朝廷无奈之下,征求了洪钧的意见,打算将诰命服饰等荣誉,打包送于赛金花,由她代替公使原配夫人,前往欧洲上任。在这里,赛金花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高潮。
当身披诰命服饰、佩戴绫罗珠宝、皮肤雪白,脸蛋清秀可爱的赛金花出现在欧洲时,全欧洲的上层贵族疯狂了。和这位年轻的大使夫人比较,西方那些用袖子擦鼻涕且不洗澡粗手大脚的交际花们,简直连给赛金花提鞋都不配。青楼时期学习的待人处物,让赛金花在社交场合是如鱼得水,她是天生的外交官,整个西方社会,都以和这位高贵矜持又温柔的大使夫人交往为荣幸,她的风头,一度让自己的夫君洪钧都黯然失色。
在德国时,高傲的维多利亚皇后在和赛金花见面后,都要主动拉着她合影,妥妥的小迷妹一只。据说连铁血宰相俾斯麦,在和她握手之时,都激动的语无伦次,无法顺利的说出欢迎致词。这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整个欧洲社会,因为赛金花的到来,掀起了一场东方美女热的潮流,成为了众多的欧洲吊丝们的终极梦想。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
随着洪文卿的回国和迅速离世,22岁的赛金花失去了自己的舞台,西方社会的各种光环在大清换不来任何银两。失去依靠的寡居少妇在封建的男权社会中无法容身,穿惯了高跟鞋的亭亭玉腿又如何收得下心再次换上花盆底鞋独守寒窑呢?再加上赛金花是妾室出身、无儿无女,根本没有任何继承权,赛金花很快被逐出洪家,为了生存,只能凭借十几岁时学到的“手艺”,开门迎客,用以养家糊口。
和其它服务人员不同的是,赛金花的房间里挂着状元丈夫的照片,外国皇后的合影。一时间上海滩为之轰动,不少名流富商前来体验状元夫人的滋味,洪家人用尽手段,把赛金花赶出了上海滩。
赛金花北上天津,并扩大规模,从个体经营改变为集体企业,成立了金花班,主打江南情怀。很快成为京城高官们放松消遣的首选,在金花班的客户中,不泛有户部尚书的杨立山、江西巡抚的德晓峰等朝廷重臣。在杨立山的建议之下,赛金花干脆率领金花班入京,成为了京城最红的花国状元。在京营业期间,赛金花服务过的朝廷官员包括:庆亲王奕劻、庄亲王载勋、户部尚书杨立山、兵部尚书荫昌、军机大臣孙家鼐、吏部尚书陆润庠、直隶总督李鸿章、工部侍郎许景澄、礼部员外郎陈璧……没有和赛金花有过亲密接触史,回乡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京城当过高官。
1900年,因外国人不支持慈禧废除光绪,老太太一怒之下向英、美、法、德、俄、意、日、奥、荷、比、西十一国宣战。结果大师兄们不堪一击,朝廷大乱,慈禧只能率光绪西巡狩猎,群龙无首,京城里的讲究大爷们只能窝在家中瑟瑟发抖,听天由命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洋人们处置。
八国联军在京津地区烧杀抢掠,一向有军妓随军传统的西方军队,这次根本没有带女人出征,因为大清的军队实在上不了台面,根本保护不了本国的子民,被占领的城乡到处都是可发泄兽欲的无辜妇女,连黄莲圣母林黑儿也被抓去劳了军。
当德国鬼子兵出现在北京石头胡同金花班门口时,赛金花从容不迫的拿出了当年与德国皇后的合影,用德语与之交谈,发现当年德国的旧识瓦德西已成为如今的八国联军统帅。再见瓦德西时,是在紫禁城的仪鸾殿,在这里,赛金花第一次欣赏到了大清降官们的丑态。这些人为了争夺谁最先投降的排名以及谁出城跪的距离最远相互攻讦,只有赛金花注意到了八国联军军纪混乱带给京城百姓的苦难。
联军缺粮,想让精通两国语言的赛金花帮忙筹措军需,赛金花回答:“联军在外杀人放火,导致京城治安混乱,筹粮队出去后连性命都难保,恐难以完成任务!”于是瓦德西下令整顿军纪,停止抢掠。于是赛金花当上了德军的“漂亮的军需官”,戎装跨马,穿行于京城大街小巷筹措军粮,顺便制止联军们的暴行,京城众人皆称其为“九天护国娘娘”。
大清又又战败,慈禧处理这事轻车熟路,委托李鸿章和联军接触,商量割地赔款事宜。但这次最大的难题不是赔多少钱,割多少地,而是暴怒的德国主张惩办杀害公使克林德的元凶西太后,想让慈禧公开道歉,这让双方谈判陷入了僵局,毕竟太后的面子是无价的。李鸿章也曾对德国人说过:“问题不在于千万里的土地,更不在亿万兆的金钱,要争的只在老佛爷一人的体面!”
无计可施的李鸿章不得已求助于赛金花,赛金花用西方人的思维,巧妙地和克林德沟通,告诉对方,大清决定为克林德造一座最大的纪念碑,双方皆表示满意,瓦德齐赞赛金花是中国最好的外交官。事后,朝廷觉得军国大事被一老鸨解决,于是以伤风败俗为由,将赛金花押送回籍并永世不得再踏上北京的土地。
回苏州后的赛金花决定嫁人从良,先嫁给了沪宁铁路总稽查曹瑞忠,结果曹瑞忠次年就过世。再嫁给了江西省民政厅厅长魏斯灵,八年后魏斯灵病亡。时年已49岁的赛金花再无翻身之力,只能在天桥边租一小院,靠昔日积蓄艰难度日,有小报记者前往探访,题为——《八角大洋难倒庚子勋臣赛二爷》,世人唏嘘之余,不断有名人开始接济于她,其中包括张学良、齐白石、徐悲鸿、李苦禅、刘半农等。但赛金花早已看破世情,终日吃斋礼佛,打坐度日。
1936年,夏衍发表了话剧《赛金花》,不过赛金花本人没有看到这部话剧的演出。就在这年冬季,一代名妓攥着一床满是破絮的棉被,冻死在这座四面透风的破屋里,和其同住的老妈子就用这床棉被裹其下葬,清末传奇赛二爷,终究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谢下了她的人生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