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想吃面再来买!” 2019年,浙江温州的菜市场里,李老板给一位老人热情地称了一把面。
然而,老人付钱时,竟掏出了一把用水彩笔画出的“假币”。而更让人不解的是,老板不仅收下了“钱”,还往袋子里面偷偷塞了一把榨菜,这让在场的群众都傻眼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老板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钱”。在他身后的店铺里,密密麻麻的“假币”,已经挂满了整面墙。
这个画“假币”的老人有什么来头?李老板又为什么要收下这些钱呢?
一场疾病改变了他的一生
老人名叫郑祖龙,出生于温州市凤池乡,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四岁以前,他是个十分聪明又体贴的孩子,妈妈做饭时,他会跑过去帮忙烧火。哥哥上学堂时,他会看着哥哥写作业,跟着认字。
这样的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孩子,却在四岁那年突发疾病,高烧不退。可是家里拿不出钱,延误了他的治疗。几天后,他就被烧成了一个“傻子”。
邻居们扼腕叹息,家人们不得不振作起来,轮流照顾这个连饭都要人喂的可怜娃。父母从那时经常教育他的哥哥,将来一定要照拂一下弟弟。
所幸郑祖龙长大后,学会了煮饭和其他日常事务,自理已经不成问题,家人才慢慢对他放心了些。
后来,哥哥成家了,他和父母搬到了与哥哥相隔了几户人家的地方,这样既不打扰哥哥的生活,将来兄弟俩有事也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父母去世后,村里为他办了低保,每个月能领1300元,哥哥教会了他怎么存钱用钱。可是,明明有足够的生活补助,郑祖龙就是不愿意动那些钱,而是一直存在一边,自己出去挣生活费。
年轻时,他靠着体力去镇上给人搬砖或者洗碗,每个月能拿到一些钱。为了省钱,他把这些钱全都拿来买面,其他食物就去哥哥家的田里摘。
两个善心之人的会面
或许是被这家面摊老板和煦的面容吸引了,他第一次去买面时,就光顾的是李老板的鲜面店。李老板看他说话不利索,反应迟钝,身上又穿得很旧,推测他应该是小时候脑子出了问题,善意之下,就给他多拿了一把面。
谁知郑祖龙虽然看着有点“傻”,其实非常分得清,不给钱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要,当即就把那把面还给了李老板。之后,他每次都去李老板的面摊上买东西,给出的钞票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小镇就那么大,李老板与人谈话时,得知了张祖龙的遭遇。每次称面时照顾半摊的老人多少钱,他都会把电子秤遮住一点,然后趁机往里面多加一把面。
慢慢地,两人也越来越熟。李老板得知了他过来买面,一个来回要走2个小时的路。于是,每次他来店里时,老板都会招呼他在店里坐会儿,喝点水。
他听说张祖龙在给人打工挣钱后,就跟对方说,以后缺钱了,可以来他的摊子上赊账,一定不能饿了自己。
十几年过去,郑祖龙去面摊就像回家一样熟路。后来,面摊老板因农贸市场拆迁,挪了摊位,临走前特意嘱咐他搬迁的地点,他也很聪明,很快就找到了新地方。
突然有一天,郑祖龙过去买面的时候,发现李老板不在,打点生意的是之前打过照面的,李老板的儿子李国色。
李国色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年迈走不动了,现在由他接手面摊。因为父亲嘱咐过他要照顾一下那个智力有点问题的人,给郑祖龙称完面后,他还塞了一把榨菜进去。两代人的善良举动再次上演,但郑祖龙依旧是把榨菜还回去,说自己家里种了菜吃。
新老板和旧老板一样的和善,让郑祖龙的心里很温暖,就继续在他们家买面吃。有时候哥哥家的菜熟了,他就摘一些过来让李国色带给李老板。节假日时,李国色会以庆祝的借口,强行给他塞一些水果。
李国色告诉他,父亲对他的承诺在自己这里都有效,如果有困难,随时来找他们。
画出的人民币
可是,人总是会老的。郑祖龙年轻时还能自己挣点生活费。等他到60多岁时,就干不动了,交给李国色的钞票,也变成了捡垃圾换来的皱皱巴巴的钱。再过了几年,他连垃圾也捡不动了,挣的钱却慢慢地用光了。
这时,他想了一个办法:自己画钱用!小时候他画画很厉害,这些年无聊的时候就画画,屋里到处都是他的画稿和画笔。于是,他买了一沓纸,剪成人民币的大小,照着不同面额的钞票就画起来。
毕竟是个智力有缺陷的老人,不会想到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反而会觉得,钱是可以自己造的,只要给了出去,就可以换吃的。
第二天,他拿着这样的“钱币”去买面,李国色看见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收下钱,给他称了几斤面。老人走后,李国色进去跟家里人打招呼,以后老人给的假钱都收着,面照样给他称。
之后,老人给出的都是画得有模有样的“纸币”,李国色也都照收不误。渐渐地,两个人形成了一种默契,建立起一种特殊的交易。
老人有时也非常可爱,怕给老板的钱少了,干脆画起了百元大钞。李国色见那么大的“钞票”,就趁机说,这么大的面额他找不烂,想把面免费给老人。但是老人很倔强,如果对方不要钱,他也就不要面。
之后,李国色都不再拒绝收下这些“假币”。他知道,老人非常有原则,不给钱是不会收别人的东西的照顾半摊的老人多少钱,而且,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老人的自尊。
但他还是继续给老人的面袋下面塞青菜和别的食物,希望年迈的老人能补充一些营养,结果老人依旧在下一次来买面时就会原封不动地把东西还回来。
周围人都笑李国色,子承父业,连亏本的买卖都照搬不误。
李国色反驳他们,给老人的面的成本微不足道,但他是一个有缺陷的人,这镇上的人都不帮他,谁来帮?于是这些人都哑口无言,久了,也慢慢地开始敬佩起李国色来。
善意的传承
这件美事在媒体的报道下越传越远,有关部门被李国色的善行深深感动,决定授予他“最美苍南人”的称号和3000元的奖金。
他收到奖金后,觉得自己不缺钱,但是郑祖龙家境贫寒,于是把钱给对方送去。谁知对方就像拒绝他的菜一样,坚决地拒绝了他的钱。无奈,他只好把这笔钱拿去买了一些油盐和容易保存的食物,再添了一些衣物给他。
当时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他,为他为什么十几年如一日地帮助老人。他说,自己的举动其实很受爷爷和父亲的影响。
小时候,母亲因病早逝,家里为此欠了很多债。父亲为了还债去外面打拼,他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总是跟他说一些做人的道理。欠债要还,欠下的人情更要铭记于心。
小到一只知了,大到一个人,爷爷告诉他,每一条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要以宽仁的心对待。有一次,他和爷爷一起干农活回家,饿得肚子咕噜叫。爷爷煮好两人的饭,准备吃时,一个叫花子端着碗过来讨饭。即使爷爷也饿得不行,却还是把饭分了流浪汉一半。
和爷爷一起生活的经历让他学会以善意去关怀他人。长大后,他跟着父亲经营鲜面店,向来很有原则的父亲,对一个失智老人竟然如此柔软,让他非常触动。接手面店后,他跟随父亲从善的脚步,非常照顾郑祖龙。
郑祖龙那边一直由哥哥和侄子照顾,虽然他们一家人多次提出,让他搬去和他们一起住。
然而向来“傻里傻气”的郑祖龙却不愿麻烦任何人,非要单独住,平时自己出去买吃的,偶尔去哥哥家里“打牙祭”。他私下里存了不少钱,因为政府的补助一分没用。这也让外界议论纷纷,怀疑他是故意吃“霸王餐”,把钱留着偷偷用。
对此,家里人解释,郑祖龙之所以不用政府的补助钱,一是小时候穷怕了,不敢乱用。二是父母教过他,别人的钱不能用,因为他智力有缺陷,无法变通,所以也不用政府给的钱。
听说弟弟在买面摊老板的面时,给的钱是他画的“纸币”,郑祖龙哥哥赶紧拿着钱跑过去,问老板自己的弟弟一共欠了多少钱,想补偿给老板。
而李国色却摆摆手说,自己帮助老人只是出于一份善心,不需要金钱。他理解失智老人的困窘,希望这件事能让社会对这个群体产生更多的关注。
2019年,短视频盛行。李国色开通了账号,把郑祖龙的生活记录下来。在他的上百个视频里,每次老人来买面时,都拿着各式各样的“纸币”,看向老板的眼神单纯又澄净。
他还录下了老人画纸币时的情景。只见老人家里准备了非常多的彩笔,和剪得整整齐齐的白纸。一张纸币,老人要画好久,上面的娃娃眼睛大大的,花纹勾勒得非常细致,字也写得端端正正。
之前的“纸币”也被李国色收拾得很好。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挂在鲜面店的墙上,像一面彩色的旗帜。
很快,郑祖龙老人就引起了网络的关注,其经历让很多人为之同情。人们自愿为他寄去很多物资和食物,李国色将收到的火腿和肉带给他,传达网民对他的关心,老人笑得很开心,不断地感谢带给他善意的人们。
也有人质疑这段经历的真实性,觉得李国色是在“摆拍”。而李国色表示理解部分网友的质疑,因为之前出过太多负面新闻。
他告诉网友,自己帮助老人只是出于善心,有没有别人的关注,他都会那样做,还会教导孩子,以后要多多帮助弱小,同时也希望看到视频的人可以多多帮助身边的残疾人。
李国色的举动“治愈”了很多人,给了很多身处困境的人信心。不幸的是,他的视频在更新到一百多条时画上了句号。
2022年1月5日,郑祖龙买了面后,在镜头里笑着和观众打招呼。
几天后,老人一直没出现过。李国色觉得很奇怪,因为老人一年会来他的面摊上买两百多次面,平均一天半就来一次。突然这么反常,他决定去老人家里看一下。结果李国色一问,差点晕过去。
老人离开后的两天,出门散步时,一辆大货车路过,因为视野盲区,无情地碾过了老人的身体。即使老人被及时送医,也没能抢救过来。郑祖龙的一生,就这么走到了尾声。
回到家,李国色与家人嚎啕大哭。无数不知情的网友在短视频评论里“催更”,他看见后,发了一条动态,告诉网友们这一不幸的消息,并代替郑祖龙为网友们这么久以来的帮助道谢。
几位网友非常伤心地回复说,自己几天前才寄去了食物,没想到老人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去世了。
李国色将老人画的纸币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一个匣子里,告诉儿子,要把它传递下去,提醒后人要多做善事。
郑祖龙老人的去世是令人悲伤的,但他这一生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爱心,想必到最后一刻,心都是温暖的。
这世上因疾病落难的人很多,所幸有很多像李国色一样善良的人在帮助他们。做人要抱着一份善意去面对世界,世界才会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