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听李健?(图——张海儿/新周刊)

报考指南2022-12-08 08:12:07佚名

水木年华 李健

图—张海儿/新周刊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听李健?

因为李健纯粹。他每年就写两三首歌。每首歌都是他想说的话。他的音乐魅力在于细节,词工、曲雅、唱得真。他的底气源自他的坚持和才华,他的干净来自他的洁身自好。他不热爱娱乐圈,他只是热爱音乐。他是音乐傲骨。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听李健?

因为李健够“慢”。米兰·昆德拉说:“慢的程度与记忆的强度成正比;快的程度与遗忘的强度成正比。”现在歌坛很多人追求声音“更高、更快、更强”,变成体育了。而李健能把歌唱得很悠扬、很空远。中国人变成了最着急最不耐烦的地球人,但李健让你稍驻。他在低音区旅行,在慢拍中游吟,在弱音处颤栗。当时代的快进键传来喧嚣杂音,李健按下了暂停键。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听李健?

因为李健温暖。世界太吵太乱,你越来越忙碌、压力越来越大,李健能让你重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的歌是这个时代秘密的玫瑰,献给《故乡山川》、献给《一往情深的恋人》、献给《父亲》、献给《什刹海》、献给《似水流年》。献给所有对这个时代抱有幻想、懂得美好、愿意立定看风景的人。而你,能通过李健,体会本已迷失、忽略、错过、怠慢的另一个自己。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歌者,但只有掌握这个时代最稀缺品质的歌者,才能成为传奇。

浅唱者李健,有备而来。

采访/胡赳赳、蒋方舟

歌坛充斥着业余范儿

胡赳赳:什么时候起有人说你是音乐诗人?

李健:我也不知道,江湖上谣传很久了。(笑)应该是水木年华之后的那个时代。

胡赳赳:那你接受这样一个称呼吗?

李健:我当然乐意接受。不过在我眼中肖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音乐诗人。

胡赳赳:有人用华丽来形容你的音乐。

李健:我唱腔是很华丽的,另一种可能指的是音乐的肌体。我想音乐最好能更深入一点。我会借用古典音乐的元素。

胡赳赳:那你怎么定义华丽?

李健:华丽应该是唱腔上的。想到华丽,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像皇后乐队眼中的……(哼唱《波西米亚狂想曲》歌词)。其实流行音乐完全可以做成非常饱满的肌体。为什么大师都写交响乐呢?因为音乐是有肌体的。

蒋方舟:我觉得现在走技术路线的音乐人挺多,支起个摊子就唱歌的人也很多。

李健:现在音乐爱好者太多了,歌坛充斥着业余范儿。起码他得懂得和声,懂得各个乐器之间的协调。

胡赳赳:有没有发现后来喜欢你音乐的人偏成熟一点?

李健:对,像老封一样。风花雪月的东西没什么长久性,有点自怨自艾自怜的意思。我离开水木之后,就更不走这个路线了。因为离开校园关注的东西更多,对感兴趣的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两年出一张 CD,记录一下这两年发生的故事。

胡赳赳:那就是你的歌背后都有故事?

李健:每首歌都是我想说的话,有的歌跟我的个人生活也息息相关。

蒋方舟:那你不怕别人从歌里看出你个人的私密?

李健:音乐的美妙之处就是在于十个人猜想就有十种不同的想法,可是我却不点破是哪一种。

胡赳赳:当时写《传奇》是一种什么状况?

李健:2002年,《传奇》诞生在一个特别寒冷和阴暗的冬天。我住在四合院里,屋里很冷,灯光也很昏暗。我离开水木,不知道接下来音乐的方向是什么,只是觉得不用再去照顾别人的情绪,能一个人写自己的歌。有一点点迷茫,也有一点点的兴奋,没事就弹弹琴。大概是 1996年我还在学校时就写了《传奇》旋律的前一部分,正好没事儿就接着写旋律,填了词。写得很顺利。

胡赳赳: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怎么过来的?

李健:其实我没有太贫困的时候。大学毕业后,我进了广电部水木年华 李健,工资有三四千,能基本维持生活,之后也一直不错。做艺术一定要认真,艺术成就跟年龄没有关系。艺术家的早年作品往往是艺术的最高峰。像门德尔松的《 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是他最好的作品,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作品。甲壳虫 1969年解散以后没有写出更好的作品。

胡赳赳:有些人说李健是因为王菲唱《传奇》红的,之前是“人间”,后来是“天上”。

李健:这也不算是偏见和谬论。但是如果只有一首《传奇》,你根本不会走到今天,因为你还是继续有别的作品。这些都是为音乐所准备的,为一个契机所准备的。

胡赳赳:2002年左右《传奇》还不是很火,为什么王菲一唱大家就都知道了,你怎么看?好的东西也会被埋没吗?

李健:其实这个命题特别难。有的好东西会被埋没,但对一个真正特别好的人来说,(他的作品)不太会被埋没。我埋没一首两首三首,但我有二十多首好歌呢。

水木年华 李健

蒋方舟:关键是你不要在第19首歌时就放弃了,拼的还是耐力。(胡赳赳:所以最后拼的还是坚持?)

李健:其实坚持并不难,坚持的是什么很重要。出一张好唱片不难,稍有才华的人都能推出一张好唱片,毕竟你准备了十年二十年。难的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或者每两年、每一年出一张,那才是能力。好的音乐家、好的艺术家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为什么好多人出了一首好歌后在乐坛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了?因为他的才华只能够燃烧一瞬间,只能够应付一张碟。

胡赳赳:你之前为《新周刊》唱过一次堂会(2009中国娇子新锐榜),那时还没因《传奇》走红。那次演出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李健:当时有很多人,有的人我还不知道名字,但是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深藏不露。(笑)有一些人是我比较熟悉的,也很认可的。我对《新周刊》很有感情,一直在看。

水木年华 李健

我自己越来越骄傲

胡赳赳:我最喜欢你的一张专辑就是《音乐傲骨》,光是这四个字就特别打动我,而且我觉得你自己也很在乎这四个字。

李健:这四个字不是我起的,是公司起的,当时觉得是不是有点张扬啊。但是我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字,而且我自己也越来越骄傲。我不需要顾忌一些文艺小青年或者一些怀疑我的人。音乐就应该是你最想做的事情。

蒋方舟:会不会有人因为你从很小众变成很大众,感到很失落?

李健:有一小部分人会很失落。不过音乐就是应该给更多的人分享,如果音乐足够好的话,不管你是爵士还是民谣,都能够走得很好。我可能还不够好,这个不够好可能不是音乐上的,可能我还不够强大。

蒋方舟:现在还能保持自由的创作状态吗?

李健:一直都是。很自由。

胡赳赳:你在创作中最有把握的是哪一部分?

李健:其实我最在乎的是唱,其次是作词编曲。我一直对唱特别有信心,我一点也不怕唱最好的那些,也不怕拿出去跟别人比较。我作曲也是一样。

胡赳赳:你说话和唱歌时的声音有点不一样。你被誉为“中国最美歌喉”、“男版王菲”,你怎么看待呢?

李健:我觉得唱细腻唯美的歌,这方面没有人能唱得过我,除了年轻时的齐秦,那个时候的他我觉得确实唱得好。

蒋方舟:如果跟国外音乐人同台,会怯吗?

李健:要是皇后乐队,那就会。他们比我牛逼。日本的德永英明我觉得我们很像,他很帅,写的歌很雅又很单纯,而且都是原创。

小时候嗓子曾哑过

蒋方舟:歌手里面你是不是很会保护嗓子?

李健:其实我很随意。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喝点红酒,也不怎么吃辣。但没有刻意去保护。小时候爸爸教我学京剧把嗓子唱哑了,变得沉默寡言。初中之后慢慢喜欢上齐秦什么的,偷偷哼唱,嗓子也慢慢好起来。现在我说话还是有点哑水木年华 李健,但唱起来就不会。

蒋方舟:你最近到过很多地方,有收获吗?

李健:我去过银川、博尔古纳等好多地方。我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还会依赖书和碟,之后我不太愿意过滤别人的二手信息。我更喜欢去旅行,旅行虽然不会给你最直接的灵感,但是它会牵引你的灵感。比如看到非洲悠然自得的大象,那种自然的气氛,会变成一种表达方式和写作冲动。这是旅行带给你的灵感。

蒋方舟:你对你才华的要求有多高?有没有想过要跟谁齐名之类?

李健:没有,我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如果写了一首歌我自己会为之心动,兴奋地想大喊几声喝点酒,那对我来说,这个音乐就算是过关了。

胡赳赳:最近哪首歌让你有这个状态?

李健:我一般先写作旋律,放两个月后,再拿出来听,依然觉得很不错的才会接着写。否则你的新鲜感会取代你的判断力。隔一段时间再听还是不错那就是好歌。所以我每年就写两三首歌。

水木年华 李健

图—张海儿/新周刊

我在清华时差点退学

蒋方舟:你身上的清华气很重啊。清华气就是阳气,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能够跟外界的主流隔开。

李健:呵呵,算是吧。其实我自尊心很强的。比如最近流行什么风格,像是周杰伦又很火了,我就不会去尝试。相反,我对越火的东西越不感兴趣。这个是性格决定的,就像大家都去看世博会了我就偏不想去。我上大学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全喜欢校花全都去追,我一想没意思,就不去追了。

蒋方舟:我觉得清华的好多人都是要经历一次涅槃的,或者说,压抑了之后才会爆发。因为清华也会有自己主流的价值观,你就不太确信自己的价值观了。

李健:对,我心脏不太好,就是考试吓的!(笑)我在清华不算主流,我是另类。在宿舍弹琴时哥们儿就会问我,你弹琴有什么用啊?我自己也想,这弹琴的确也不能卖钱,也不能找工作,到底有什么用呢?但是我隐约觉得还是有点用处的。大三那年的时候我都待不下去了,但是为了父母的颜面我才留了下来。后来读了音乐学院的双学位——人的能量是无穷的。其实我父母的文化水平不高,对我的要求也不高。我毕业了找到工作了,他们就放心了。孩子唱歌他们帮不上,就觉得不要阻拦着、不要去添堵就可以了。

胡赳赳:有没有对你音乐最重要的一次认可,让你建立信心?

李健:最早是羽泉,他们说很喜欢我的音乐。2002年海泉给我写乐评,说《传奇》像清雅的风铃,评价特别高。然后就是2007年,像鲁豫、王菲成为忠实粉丝。2005年的时候郑钧也喜欢我的歌,我当时觉得我的偶像也喜欢我的歌,就说明我的音乐是没问题的。

水木年华 李健

胡赳赳:有没有为自己还没红焦虑过?

李健:有时候睡觉前也会想,孙楠34岁时都很红了,我都34岁了还这样。但是想想觉得还是睡觉吧,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觉得我是真正喜欢音乐的,不太喜欢这个行业。职业的、作秀的什么东西到现在我也是不健全的。现在我会一点了,比如镜头感什么的。以前一上台就觉得青涩,有点儿放不开。

蒋方舟:你觉得做艺术最基本的物质条件是什么?

李健:其实我住遍了北京所有的平房,厌倦了北京所有的厕所,不再想呼吸大街上新鲜的尾气。现在我想坐飞机去看大海。

蒋方舟:那你觉得这个条件的上限是什么?

李健:比如就不用自己买飞机啊。我觉得最穷的和最上限的都是不幸福的,中产阶层是幸福感最强的。不必说艺术家一定要通过极端体验,像康德一生没有出过自己的庄园。

蒋方舟:现在是你人生的理想阶段吗?

李健:还不是,是冲往理想的阶段。物质上来说,我有两辆车,在二环内也有了房,可以随便买一些衣服,还有什么可追求的?但是我还想去世界各地做音乐,到国外录一些音乐,这对于我来说还是挺奢侈的。

唯美就是最后一瞥胜过一见钟情

胡赳赳:你对东北的地域有个什么概念?

李健:东北人有这些特点:格外孝顺;对朋友格外好,在东北说AA制是要被笑话的;还有一点就是对节日生活格外热爱,很看重端午节、小年,有一些杂志也说“哈尔滨人对节日生活是有格外热情的”。

胡赳赳:你会在乎你的东北口音吗?

李健:从来不在乎,我觉得这也是对家乡的一种热爱。而且哈尔滨的话很接近普通话。

胡赳赳:为什么你作品中有忧郁的气质?

李健:其实现实生活中我并不是,但是音乐里就有点喜欢忧郁。就像贝多芬的《月光》,也很有悲怆的感觉。可能对音乐过于热爱了吧,就像艾青写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我不大喜欢哭哭啼啼的爱情歌。

蒋方舟:那你的情歌呢?

李健:我觉得不能太假,要有真感情。就像那首You Are ,有一次我在地铁里看见了特别漂亮的一个女孩,而且我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跟这个女孩遇见了,但是我就是想唱You Are ,因为那是很真实的感情。

胡赳赳:对,这就跟本雅明说波德莱尔的诗歌一样。本雅明从波德莱尔的《黑寡妇之歌》中看到了都市的性感和迷醉来源于最后一瞥,而不是一见钟情。(蒋方舟:尼采说的,一切稀有的东西留给稀有的人。其实情感也是稀有的。)

李健:你听过《挪威的森林》吗?I once had a girl,or I say,she once had me……“我曾拥有过一个女孩 /抑或说她曾拥有我/她带我参观了她的房间 /那不就是一片美好的挪威森林……”这里面有点淡淡的小伤感,但是听起来很美好。

胡赳赳:你是怎么理解唯美的?王尔德的东西我觉得很唯美,是艺术上的唯美风格。

李健:我对唯美的概念不是很清晰,但我觉得唯美的东西是细腻的,是注重细节的。

胡赳赳:你最近写歌词有什么新鲜东西?

李健:会借鉴一些民谣的东西——“当你有一天恰巧路过,请不要惊动这里”,或“我的爱长眠在树下”。我以前很注意押韵,现在会有意打乱,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更自由。

胡赳赳:你怎么处理情绪和情感的差异?

李健:情绪是表现,是很浅的东西。情感是稳定的,情绪是不稳定的。

胡赳赳:对,你所有的不动声色是针对情感而言的。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李健是唯一能用一句话概括出来的。这个理解对创作人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很多人靠的是情绪而不是情感。很多歌打动不了人,就是因为它仅仅停留在情绪上。

李健:这个我倒是没意识到。

蒋方舟:我觉得情绪是很容易贩卖的,比如愤怒;但是情感是很难被贩卖的。情绪对一些艺术家来说可能是个捷径。

李健: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写交响乐、古典音乐,因为写不过那些巨人,很难有超越。他们只能另辟蹊径,靠一些形式来支撑。但是我觉得应该就是写唯美、写好听,这样谁都不会把你请下去。这才是真正才华的体现。

胡赳赳: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一天会超越某些……伟人?

李健:我没有想过。我倒是害怕有一天创作力突然就没有了,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东西。这片土地上能不能永远长出庄稼来,长出来也不一定就是好收获,万一长出大麻来呢?

胡赳赳:别人夸你音乐时你什么感觉?

李健:很幸福。就好像听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谈论自己的儿子一样,很幸福。其实音乐非常简单,就是好听,让人家觉得足够温暖,这就够了。很多理论家喜欢过度阐释,说我歌里写了很多思想,但其实没有。音乐其实很简单。

水木年华 李健

◆本文刊发于《新周刊》2010年8月1日别册《大时代边上的浅唱》。授权转载请与“新周刊”微信后台联系,合作请发邮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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