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文/清华职烨

我不晓得应当怎么写，确切地说是不晓得用如何的文字把这一年的心情完整地串上去，让它们如绚烂的水晶不失原味地挂在那里，让大家分享，让大家明白。

在这个热得要命的五月写下第一个字符的时侯，我忽然注意到窗前成片盛开着许多不著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粉白的，澄蓝的，花花绿绿地漾在一起，满眼漂亮的色调。天啊，这种花是哪些时侯开放的呢？这样如火如荼的势头应当不会只有几天的时间吧。

我不晓得这一年里那些花儿是不是也是这样漂亮地开放着，若果是，我想我应当谢谢它们。我嗅得出空气里有许多可爱的气味，有一个很美丽的词忽然冒下来：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啊！我想我总算可以平淡出来，告诉大家这一年里发生的许多故事，我想无论将来再发生哪些事情，这一年里的点点嘀嘀、滴滴点点，我是再也不会忘掉了。

高二开始的前一个礼拜，开了一次父母会。

那是一次很严肃的父母会，一次没有人缺席，甚至没有人迟到的父母会。教师在那次大会上调动起了父母几乎所有的情感。初三的重要性自是不用多言的，所谓“成也初一花开不败高考励志文章，败也初二”，无论过去儿子们多么辉煌，也不论她们多么失败。校长这么一个矮小的小女孩，居然靠在讲台边上一讲就是士气激昂的两个小时，无非是让我们相信，哪些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奇迹或弊端，就会在这一年里话剧般地粉墨登场。

中学为了让每位中学生清楚地了解自己在班级、年级，甚至在区里、全市的排行位置，悉心制做了一张高二高三的各科成绩排行表。如今想上去，我不得不钦佩那张表的细致程度了。每一门成绩的总分、标分、名次，与年级里的均分对比情况，甚至还有悉心设计的由此得出的成绩曲线走势图，最后还附送综合名次的具体剖析。密密妈妈地塞满了一张纸，真堪称煞费苦心。

母亲是阴着脸从中学回去的，情况如我所恐怕的一样不容豁达：年级排行290名。可怕的位置。

“还有希望的。老师说的，哪些都是有可能的。”父亲说他是相信我的，但是我却不晓得是不是应当再相信自己一次。而且，早已没有退路了。我们是过了河的女儿，不能回头。

我唯有扬鞭跃马，奋起直追，才对得起母亲，对得起老师，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

十一年漫漫的打算期，总算到了要拉开战幕，拚命一战的时刻了。我必须和我的散漫、不负责任的过去说声再会。

我在已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匆忙迎击，但是战斗早已开始了，躲都躲不掉。

高二真的很不一样。

对于初三来说，写文章绝对是一件奢华又浪费的事情。我不得不钦佩初三的强悍动力，书房上的催稿单越积越多，我拾掇起铅笔和信笺，决然地和它们说再会。那只雕着好看的龙纹的银蓝色铅笔太沉重，我拿上去的时侯真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决定舍弃。

在初三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位人都是犹疑满志地跃跃欲试，每位人都气魄异常得非清华科大不进。我在卧室贴了一张“杀进清华”的特大口号，在每晚起床和入眠前都高呼几遍，以降低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信心。所有的梦想都在中考的压力下具象成了自己认定的那座神圣学府。当时一看到关于清华的一切消息，我就立刻热血沸腾，兴奋不已，如同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所学堂闪耀的光环下黯然失色。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第290名的分数和清华的巨大差别，周围的朋友们虽然也没有意识到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可怕声势。我们坚守着心里的梦想，祥林嫂般地叫嚣着“我要××”，那个心理和由此制造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是没有初一经历的人所不能感受的。

来自初三的第一次真正对决很快将至了。

第一学期的期中测验。一次我们觉得早已打算得挺好却被杀得惨不忍睹的考试。

我们的排行就好似老师原本所预言的那样来了一个天锄草覆的变化。班里许多从前名不见经传的朋友就像一匹匹的黑马，一下子让你们反弹墨镜，起起浮浮、窜上滑下之间，许多人开始显得实际上去。清华的校门的确艺术得够格，可并不是每位人都还能在哪里体会高雅的，粥少僧多的难堪让每位初一中学生在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前狼狈不已。

我是极少数仍抱着幻想不放的人。请注意我用的是“幻想”一词，也就是那个在当时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按理说，我这些在初二初三不争气地徘徊在二、三百名之间，而在高一已开始1/4，却仍是保持小幅盘树势头的人对清华这样一所全省顶级的学府是不应当再形成任何幻想的。而且天晓得我当时如何都会有这么一种革命豁达主义精神。我执拗地抱着“每考一次，前进50”的念头，眼巴巴地盘算，傻傻地得意。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正是因为当年自己那个吓人的豁达，才有了执着下去的动力，才使绝对不可能的事渐渐地一步步闪现出希望的曙光。

接下去的日子开始显得越来越平静，越来越简单，单一得重复。

每晚下午，我胸闷粗气地冲进那间坐得扑扑满的寝室，放书包，拿练习，开始演算。那一个个相像却又不太相同的日子如今想来早已具象成了总是写得密密妈妈的草稿纸，黑板上仍然擦不干净的公式、习题，班主任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叮咛和永远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笔屑。

班里朋友的诙谐细胞在这些单纯的环境中被训练得异常尖锐，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一旦被捉住了，就立刻被夸张地扩大再扩大，之后招来全体的风靡。某诗人的一篇关于“放狗屁/狗打屁/打屁狗”的文章，居然招来了全班朋友拍椅子大笑、拆桌腿敲击的疯狂举动。老师说，这是一种高一综合症的表现，由于我们的生活太单一了，为此，任何一点能激得起涟漪的东西就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快乐。

每周五晚上两节课后的短暂岁月被我们定为“游戏日”，我们绞尽脑汁拚命地往中学带东西玩。有一种“弹硬币”的小儿科游戏，非常遭到我们的偏爱。弄几个一角、一元的硬币放到桌上，用几块橡皮搭上去做球门，不管女孩女孩全都趴在桌上大喊大笑，煞有介事地玩得不亦乐乎。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早已举办过成人典礼的我们怎会如此就容易满足，笑上去怎样就这样歇斯底里。

“玩的时侯就拚命地玩，学习的时侯就拚命地学习。”是我们初一中学生敬奉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中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我们早已没有时间了。老师向我们嚷：“该干哪些就干哪些吧。”

后来有三天，不知是谁在寝室里插了一捆新鲜的百合，粉白的那个香氛百合。整个夏季，寝室里一直飘荡着百合古朴的口感。我们就不经心地在淡淡的甜香里一日复一日地演算，没有人去刻意注意那捆恬静的百合，但它和它的气味却真真实实地深深烙在了每位人的心中。

我不晓得该用哪些成语来确切地抒发那一阶段自己的觉得，可能是"塌实"吧。我仍然在每晚起床和早睡的时侯高呼一句“杀进清华”花开不败高考励志文章，但却不再一遍又一遍地将“复旦”挂在口头了。每位人都当心翼翼地将梦想收藏在心底，用各自的方式尽最大的可能努力着。进步和荣誉这种飘渺的东西都是我们不能抓牢的，只有这三天三天实实在在的日子是我们可以看见并握有的。我看得见我的朋友们和我自己在这一天天朴素的日子中真实地努力着，我的成绩就在这些塌实感中逐步上扬，一点一点不快也不慢地前进。这些觉得，如今想上去，真是挺好。

高二第二学期的日子较之第一学期的平淡有了较大的改变，平添了许多焦躁与不安的成份。

第一轮对知识的梳理和第二轮对综合题的系统把握早已告一个段落，第四轮紧张的考试和题海战术的轰炸蜂拥而来。

那真是一段无法形容的日子。

课表改成了“语语数数外外+1+1自修自修”这样可怕的方式。老师上课一般不再帮我们概括哪些，只是发下一叠一叠的各科模拟卷随堂测验。我不晓得老师如何会有这么多的卷子，每位区的每种考卷我们都要做一遍，剖析一遍，再抽检一遍。还有别的市的、全国的各种统卷子，甚至连这些不著名的学习类报刊上的怪试卷也被老师无一遗漏地搜罗出来给我们做。

一节课的小测验，两节课连在一起的大测验，全年级统一的自修课模拟考，所有的卷子都要算分，老师来不及批的小测验就让朋友相互交替着批。分数于是成了这个夏秋交替的忽冷忽热的季节里最剌激人又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真是一种强有力的剌激。

每晚背n个词组，每晚做n张试题，每晚完成n份订正。

计划表上涂得密密妈妈，每完成一样就用水笔划去一样。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杠杠和卷子上红艳艳的大叉叉，滴零滴落地铺满了每一个黄昏和清晨，布满了中学和家庭那条唯一看得见漂亮花朵的大路。

像山一样高的发臭的纸页，浸在变质的空气里缓缓地搬动。有时侯在家背书背得泪水都要掉出来，书都想扔到窗前去。而且，只要默念几遍“复旦”马上都会平淡出来。我载着沉重的耳朵、空白的心，心甘甘愿埋地在那间要馊掉的房间里一遍满地“之乎者也，abcd”，执着啊执着，我不明白我如此一个散漫惯了的人如何会一下子显得那么正襟危坐，感天动地。

那是高二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日子。

到现在，我坐在空调房里慵懒地整理着初一一年的书籍，仍是钦佩自己当时的毅力和勇气。几大本密密妈妈写满批注的笔记，半米高的每张都仔仔细细做、仔仔细细订正和剖析的卷子，还有一本字典一样厚16开的物理精典习题，每道题竟都有四、五种解法，被看了不下10遍。在哪个冷得要命的夏日和气候奇特的夏天里，我用崩裂的右手和粗糙的笔迹一个字一个字、一道题一道题地编织着心里那种唯一的梦想。我想这就是初三所带给我的影响与改变吧。

成长是期许和想念的天平/当它倾斜得旋即倒下时/这些丧失了月光的清晨/该用如何的声音去慰藉/

老狼的歌我很喜欢，在那一段日子里，老狼让我安静，让我释怀。我想假如要用一个人的歌声去给我的初三配乐，老狼的，很合适。平淡下藏着波澜的声音。

我带着290名的耻辱，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和现实作最后的搏斗。我仔细考量了一下手中的砝码，哪些都没有了，只有努力。我想，每位以前奋斗过高一的人都感受过这些拦截掉所有退路的自私的美丽，都是在用心体会最后的心情里的那个悲情情结。

填志愿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远比我构想的要复杂，让人受不了。

我以为我会洒脱地在第一志愿填上“复旦学院”的字眼，之后得意地继续我的梦想。我甚至构想了如果父亲反对或老师不赞同，我会用如何的话语去填塞，用如何的言辞去指责。但是，那都是填志愿曾经的看法了。“以为”是“以为”，“现实”是“现实”。

而事实上，填志愿这一过程，的确成了我高一历程中最为坎坷的一件大事。

老师反复指出一定要按照原先几次重大考试的分数和排行以及初一初二的一切表现来评判自己的位置，我的信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排序和比较中消失殆尽。我行吗？我可以吗？在“杀进清华”的条幅前我的回答一次比一次胆气不足，细弱的声音在残酷的现实里被搅得支离破碎。

老师们起初鼓励的心态在这个时侯全都来了个180度的大拐弯。她们找你谈话，用升学率，用前几届惨不忍睹的失败事例想方设法地让你担心，让你感受“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毛骨悚然。

“保守，保守，再保守些。”成了补报志愿的首要原则。

我的境遇有些令人绝望。全家上下的那点可怜的背景不足以造成任何能人慈爱的垂青，自己的成绩又懦弱得没有一点呐喊的能力。纵是大半年的努力换来了年级前80名的稍微靠前的位置，但在290名的阴影和清华这道高不可攀的门槛前也显得凄然无力上去。

开始不断地有同盟者退出来。

她们中有的由于某所次一点的中学的五分承诺，有的由于父母认识某所院校的灵魂性人物，还有的由于被老师们的软磨硬缠弄得晕头转向，其实，她们舍弃了。

我一下子显得孤立无援上去。妈妈甚至背着我去华政领了一张10分的加分表格，整日没完没了地向我陈述学法律的无量前途。最后，甚至连市长也发话了：“你考清华，只有30%的希望。要考虑清楚啊。”

那几日我的神经显得空前脆弱上去，在无法企及的梦想与相对保险的退步中捉摸不定，迟疑不决。一位华政的学长居然用这样的话开导我：“先填我们中学吧。要是真的考了很高的分数，大不了坐到清华旁边去哭一场嘛!”

于是，我选择舍弃。我不敢让清华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仅残存在于口头，我不敢用不自信的猪肉去碰一下那坚硬无比的石头。我没法忍受万一失败所带来的那个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我在全票赞同的欢呼声中，颤发抖抖地写下了那所想也没有想过的中学的名子，任“背叛”的字眼在脑中炸开。

交掉表格后，我一个人坐了两个小时车偷偷地挪到清华的校园里去坐了一个晚上，去吊唁我梦想的破灭。

同济真漂亮啊。铺天盖地的杜鹃安静地在校园里迷人地开放，恰到用处地烘托着我想像中凝重、神圣的清华校园。我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我不甘愿啊，我不甘愿一个做了12年的梦就这样被一张薄薄的纸所彻底击碎，我不甘愿初三这一年来日日不顾一切的奋斗就这样被一句“保险”的理由而断送。我晓得没有哪些可以代替清华在我心里的那个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真的以高分进了其他中学的任何一个系，那个遗憾又岂是坐到清华旁边去抽泣一场所能纾解的呢?

我晓得那一个湿热无比的礼拜天上午，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种执着信念的胜利。如今想上去，那一个晚上的静谧美丽的清华，帮助我作出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总算还是在所有人吃惊的眼神下要回了我的那张志愿表，诚恳地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填上了“复旦学院”那四个令我兴奋的大字。那真是我12年来写得最舒服的、最漂亮的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我那么多年来凭自己的意愿所作出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彰显我人生最初份量的一个决定。

我要我所要的，即使是在现实面前被砸得头破血流，即使是在中考场上输得一败涂地，这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

接下去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哪些值得书写的地方了。交掉了志愿表的我们，没有哪些再值得劳心伤神的东西，读好书，做好考卷，放松下心情，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至于那被无数人称之为红色的一天，我以为紧张是有的，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当它是一次特殊的模拟考，坦然面对就可以了。我感觉自己当时真是出乎寻常的冷静，心不慌手不抖地就做完了所有的卷子，监考老师漏出难得的笑容，“考完了?”“嗯。”我的小学结束了。走出考场的时侯，脚有一点发软，脑袋里嗡嗡翻飞。整个身子像被抽去了生力军通常瘫作一团。疲惫像小山一样压过来，我累了，真的累了。交掉了卷子，如同交走了半生的重托。三百多个充满泪水与汗水的日日夜夜呀！

排山倒海的觉得涌过来，把我无声无息地吞没。

领到清华的通知书后总算还是忍不住去看了那间熟悉的寝室。五楼南边过道向里走的最后一间房间，初三一年的青春从这儿流走。讲台上的玻璃瓶里意外地插着一束淡黄色的康乃馨，青翠的小格子瓣零星地映衬其中，轻轻地在风里摇曳。

我和我的同学们就在这样一间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盛开的房间里共同走过了一段最最坚苦的时光。如今，她们中间有的去了上海，有的去了北京，或是留在了北京的某一个遥远的角落。我想起我的朋友们把头埋在乱七八糟的草稿纸里演算水的张力的情境，我想起我把脚跷在前座的椅子上叽哩呱啦地背政治的情境，我当心翼翼地，将这个小房间里以前这么真实地上演过的，每一个充满甜酸苦辣的小故事，深深地掩藏在心底，它们都是我难忘的初三一年的最好见证。

我们都以前由于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首在这儿，如今，每位人又不得不为了新的目标而各奔前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结业晚宴上许多女孩都留下了泪水，欢乐也好，苦闷也罢，虽然这一段的真实是我们共同牵手走过的最具有份量的人生。

高二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的一点一滴，也正如一朵一朵姹紫嫣红的小花，开在每位人的心中。其实不是每朵花都美丽得惊天动地，不是每朵花都能结出丰硕的果实。但这些花儿的确真真实实地在每位人心里最厚实的地方盛开过一回，也确确实实留下过一些花开的甜香。这种花儿的影子连同初一带给我们的，是明天我们用来看世界的一双成熟的双眼，这份刻骨铭心会影响着我们今后在人生路上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决定。

花儿开过了。我们承认也好，忽视也好，只要花开，还会不败！